娃娃脸青年踌躇满志的将种种打算一一道来。然而, 无论是退在一旁形如空气的同伴,还是坐在上首轻抚着茶盏,形色均同往日无异的自家主子。
都仿若未觉一般, 未置一词。
大厅中很快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此时恰好又是一阵儿冷风吹过。
感觉从头到尾说了个寂寞的娃娃脸“………”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底下的娃娃脸终于要绷不住之时,终于听到了自家主子的声音。
显然此时自家主子已经做出了决定。
“沈煊那里,便由阿木继续盯着便是, 对方在户部无论想做什么,咱们都无须刻意阻止。”
意思是他们不用阻止, 但倘若被吴大人那边发现了什么, 想要对那位沈大人出手, 届时他们也只需袖手旁观即可。
简而言之, 也就是顺其自然的意思。
“阿木领命。”空气男子登时便心领神会, 也不问为什么, 直接双手抱拳领下了指令。
跟那位沉默寡言的阿木不同,言白却是个喜爱刨根问底的主儿, 在司马彦这边也颇有些脸面儿,此时心中更是疑问满满,很快就绷不住问了出来。
“既然那沈煊已经发现了端倪,江南吴大人那头岂不危险?”
虽然在他们这些心腹看来, 自家主子对那位舅舅着实无甚好感。但吴大人毕竟身为两江总督,无论是江南还是朝中人脉都不可小觑。对他们一行也着实算是如虎添翼。
如今一旦江南那头账本暴露,吴大人必将首当其冲。便是他们的那些个谋划说不得也会被龙椅上那位察觉。
言白实在不明白殿下为何如此?
见自家下属满脸疑惑,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配着张胖乎乎的娃娃脸看起来好笑极了。司马彦绝不承认, 自个儿被愉悦到了。
“放心吧, 父皇是绝不会允许吴大人此时出事的。”
一个吴家, 又怎么能满足的了父皇的胃口。手上的茶盏顿了顿,司马彦眼中划过一抹轻嘲。
父皇他老人家的忍耐,估计也快到时候了。不论户部如何,终究不过是早晚之事。
只是沈煊此人………司马彦面上难得闪过一丝犹豫。
见自家主子如此,娃娃脸青年莫名感到些许危险,脱口而出的疑问也被噎了回去。一直到离开房间,言白依旧是一头雾水。
“木头,你说咱们主子究竟在想些什么,怎么最近愈发的让人琢磨不透了。”
空气男子:主子的心思这家伙什么时候猜对过?
跟娃娃脸不同,空气男子因着身处位置的缘故,自是知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别看这人话不多说一句,却绝对是对自家殿下的心思最为了解的那个。
不过干这行的,首要一条便是嘴巴严实,即便是同为殿下亲信,有些东西也是不能多说的。
空气男子回头看向满脸求解之态的同事。高大的枝干上方投下重重阴影,对方本就平平无奇的面容也变得模糊不清。
只听得男子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咱们二人这条命本都是殿下给的,不管主子要做什么,咱二人只需追随便是。至于那位吴大人如何,重要吗?”
言白闻言面上怔了一下,而后下一秒便松下了紧绷着的肩膀。虽仍顶着一张娃娃脸,此时此刻却也显得成熟了许多。
“木头啊,这些年来,没想到还是你看的最明白。”
说到这里娃娃脸微顿了下,再出口却是又带着些少年人的昂扬。
“不管日后如何,反正我言白是生是死具是要随着殿下走的。”
此言一出,反倒是一旁的空气男子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一向头脑简单的娃娃脸居然已经想到这里了。
同事多年,娃娃脸哪里看不懂对方的脸色,登时切了一声。随即招呼也不打,便背着双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空气男子日常严肃的脸上也多了道笑意,不过很快便恢复过来,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庭院之中。
另一头,沈家。今日午后却迎来了一位老熟人。听说一位病怏怏的男子来访,手中还带着老师的明信,沈煊得到消息后连忙赶了过来。
“燕兄?果真是你?”
多年不见,燕兄如今仍旧一副林哥哥的模样。不过这回,沈煊可不会再做什么以貌取人的蠢事了。
“沈大人!”林哥哥燕云长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见礼。
沈煊自然不会计较什么,连忙亲自将人迎到客厅。
依次落座后,沈煊当即迫不及待的问道:
“燕兄怎么这时候过来,可是老师已经回来了。”
说到这里,沈煊不由嘴巴一抽,当时尚在府学之时,师傅这做夫子的便经常撇下一群嗷嗷待哺的学生们出门游玩。且素来便是归期不定。谁成想这做了太傅之后,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了。
渍渍,这小日子逍遥的。跟他这个累成狗的官畜简直不能比。
话说前两日他老人家才来信说是快要回来,约莫便是这时候吧。沈煊心里颇有些激动,算算时间,他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师傅人了。”
可惜不过一秒,美好的希望便极速破灭。
“顾先生路上有事耽搁了,便让某先行回来。”燕云长淡淡道,说着还颇有意味的瞧了眼沈煊。
“我那弟子着实不老实的很,此次怕是又惹到了什么麻烦,劳烦云长前去看顾一二。”
“顾先生这般说的,某便来了。”
虽然燕兄这话说的平铺直叙,语气也是与平常无异,然而沈煊愣是听出了看笑话的意味儿。
沈煊“…………”本来一片感动,但是“不老实”什么鬼,“惹祸”又是什么鬼?
他这明明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生来好吗?还是当今陛下丢的锅,他敢不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