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自个儿的错觉, 沈煊这两天总觉得自家夫人有些不对头。
“茹茹可是觉得,为夫这些时日姿容又盛了几分?”
如若不然,自家夫人怎么总暗戳戳的往他脸上瞅。沈煊狐疑的看向对方。
不过话说, 他昨儿个还特意照了镜子。
嗯……不错,比之少年之时,这张脸确实棱角分明了许多。渍, 这辈子反正硬汉脸是不指望了,这般俊朗青年也还可。反正他自个儿瞧着是蛮顺眼的。
沈煊乐淘淘的瞎想了一会儿子,等回过头才瞧见自家夫人面色通红, 手中绣着红梅的帕子不知何时已经绞到了一块儿。
沈煊心中微微一动,细看之下, 顾茹今个儿打扮颇为不同寻常。自家夫人以往明明走的都是温婉娴静风, 反正人前倒是听像回事儿的。而今天,额,玫红色的广袖长裙,头上的蝶饰几乎展翅欲飞,额间还垂着些许流苏。衬得一双大眼睛格外流光溢彩。
若不是还绾着妇人的发髻,妥妥的就是活泼少女装扮啊!算了算,今个儿也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大日子啊!沈煊一时没摸着头脑, 夫人这到底要干嘛?
“咳咳, 茹茹,咱俩夫妻多年, 能有啥话不好明讲的, 若是夫人无意间做错了什么, 咱们尽力弥补就是了。”
可别这样了, 弄的他怪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况且为夫觉得, 夫人平日里装扮便已经是极好的了!”
担心自家夫人误会, 沈煊复又补上了一句。
话音刚落,顾茹面上的红晕猛然间褪了干净。复又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合着自家相公这是觉得自个儿闯了祸,这般特意打扮是来讨饶的?
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方才那些个旖旎情思瞬间便没了踪影。顾茹简直气到什么话都不想说,哼了一声,赌气似的闭上了眼睛。
沈煊“………”额,总感觉自个儿闯了大祸。
房间内,衣着姸丽女子坐在桌前,眼睛紧闭不肯说话,明显气极了的模样,一旁的男子略显尴尬的站在一处,眼睛时不时往桌前的瞄上一眼。
房间内一时间安静极了,门口的丫鬟们各自对视一眼,心中暗自担忧不已。
气氛正值尴尬之时,一道敞亮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僵持。
“壮壮他娘,今儿个咋的这么早就回来了?这可连晌午都不到嘞?”
村里呆了一辈子的李氏一向嗓门大的很,情急之下,便是隔了几道墙,也依旧难损其威力。
“可别提了,还留什么饭,气都给气饱了。”
张氏气极败坏道。
大嫂今儿个不是去相看人家姑娘吗?难道出了什么变故。夫妻俩人对视一眼,而后一前一后的走出院子。
前院,张氏气呼呼的坐在石凳上,也不说话,手上的团扇更是一刻不停的狂扇,一旁的沈大哥依旧默默无语,只是面上也不大好看。不知是不是两人的错觉,见到沈煊两口子过来,对方手上动作反倒更加快了几分。
涉及大孙子,一旁的李氏早就按捺不住。
“壮壮他娘,这到底怎么回事儿,难道是那袁家不乐意,不应该啊?”前些时候,在会上,那袁家夫人不是挺乐意的吗?
闻言张氏依旧不肯开口,只是面上更为烦躁了几分。
一旁的李氏不由更为着急,究竟成不成倒是说句话啊!
在李氏不间断的逼问之下,张氏这才不情不愿的开口道:
“人家袁家想做的是小叔侄媳妇儿,可看不上咱们壮壮,更瞧不上媳妇儿跟他爹这等没本事的。”
言罢,还颇有些不是滋味儿的看了眼顾茹。
“怎么回事儿?媳妇你这啥意思,我老婆子都给弄懵了。”
幺儿他侄媳妇儿不就是壮壮媳妇儿吗?这还有啥差别不成?李氏完全不懂儿媳妇到底搞什么幺蛾子。
倒是一旁的顾茹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想到大嫂方才瞧过来的眼神儿。估摸着那袁家姑娘对大嫂态度反倒不如对自个儿热络恭敬。
当然毕竟要是成了,那便是自家未来婆婆,那袁姑娘只要不傻,都不大可能对大嫂不敬。只能说,没有对比,便察觉不出差距,这有了前些时日的对比………
顾茹悄悄叹了口气,依着自家大嫂的性子,这门儿亲事,怕是悬了。
顾茹猜的不错,今儿个张氏本来确实是高高兴兴的,尤其是袁家姑娘不仅家世好,容貌针线都颇为不错。谁成想,当日人多口杂之时倒不觉得什么,如今猛然一对面儿,可不就瞧出不对了嘛!
尤其是同那位袁夫人交谈时,发觉对方的重点一直落在自家小叔身上,这也就愈发令张氏心中不乐了。
其实要说这也怪不得袁家母女,作为几代书香人家,家中光是举人就出过两位。这就导致袁家女眷在这县里地位一向是数一数二的,心中有些高傲也是在所难免。
她们可以对有朝廷敕命在身,正儿八经的官家夫人顾茹屈膝奉承,却绝对不可能对一位土生土长,甚至举止粗陋的乡间妇人有多少真心实意的尊重。
袁家母女重顾茹而轻张氏在她们看来确实无可厚非,自小受到的教育使然。但对于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看的比天还重的张氏这里,这简直就是踩了大雷了。
果不其然,随后家中便再也没提过袁家之事。便是强势如李氏,也不能勉强张氏接受一个心中不喜的儿媳妇。只是没了袁氏,壮壮的婚事却着实犯了难。
山阳县归根结底不过一小县城,城中有身份的举人老爷也不过区区几位罢了。适龄的女儿中,家世品貌能同袁氏一较高下的几乎没有。李氏婆媳俩又委实不可以委屈了自家宝贝儿子(孙子)。这亲事可不是耽搁下来了吗?
这两日家里气氛着实低气压,李氏叹气的此处怕是比之以往一年都多,还时常拉着沈煊念叨什么。弄的沈煊如今都不敢往自家老娘跟前凑了。他府城中确实有几位好友,可人家府城里的姑娘甘愿大老远嫁到乡下来的可能性也着实太小了吧。
当然,若是壮壮早早得中秀才,再加上个官员叔叔,倒还有几分可能。
壮壮这屁孩子还来他这儿大吐苦水,被沈煊一个屁股蹲踹了出去,也不瞧瞧罪魁祸首是谁?
不过此般情景倒也没持续多久,这日,沈煊家中,迎来了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擢之?”见到来人,沈煊不由大吃一惊。待看对方这般灿烂的笑容,沈煊心中一喜,约莫猜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瞬。
“沈叔!托沈叔的福,侄儿今科侥幸得中!”
如拨开云雾,戴擢之脸上的笑意明晃晃如朝阳一般。眼中是藏不住的喜意,如同像家长炫耀成绩的孩童一般朗声道:
“初初得到消息,侄儿头一个想告知的便是沈叔,可惜的是,沈叔当时已经离了京。”
“都说这科明算乃是近几年最难得一科,若不是沈叔这几年不吝指点,哪里又有侄儿如今的运道?”
戴擢之激动的满脸通红,言语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沈煊见状连忙摆了摆手,“擢之客气了,也是你用心之故。”
“再则庄上之事,擢之也助我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