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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此刻,玉帝的面色反倒平静下来。“我承认当年的做法有些不光彩。不过那时你们并未定亲,青年男女为情爱各使手段,也是司空见惯吧?不客气地说,她不过是认识你在先。要是先认识了我,哼哼。”
言下之意,还能有你什么事儿?玉帝说着,捋了捋自己秀美的胡须。果然,境初想,这家伙对自己的颜值真是相当自信。
“先认识你又如何?”灵宝沉声朝玉帝走近几步,几乎和他面贴面、胸对胸。“绣花枕头一个,也就骗骗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你说谁是绣花枕头?”
玉帝话音未落,从他脚底的地面突然涌出一股炽热的岩浆,朝四周蔓延开来。在座的大都是修为高深之人,站着的双脚立即离地三尺,停在半空,坐着的连人带椅浮起来。境初赶紧抬起双脚,怀里抱紧小川。还好灵宝的家具也都非等闲之物,椅子腿并未被融掉。都说看热闹不嫌事大。放到仙家,可是一不小心就成残废呢。
灵宝也不是吃素的,脚底倏倏冒出一团浓密的白气,瞬间就把岩浆凝固在地。
“说你是绣花枕头抬举你了,”他冲玉帝道,“越长越丑。”
玉帝哼了一声,后退两步结束僵持状态。“无论如何,我二人后来毕竟结为夫妻。你为何还送嫦娥过来勾引我,破坏我夫妇感情?”
“哈,”王母干笑一声,“不知羞耻。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为何不能抵制诱惑?”
“我……”玉帝一脸委屈之色,“寻常人家的男人都有三妻四妾,帝王将相就更不用说了。我为了照顾你的感受,都没把她娶进门儿。况且你们二人……”
他指指王母,又指指灵宝。“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盆金桔是干什么的!我夺人妻子是卑鄙,你俩常年私通——”
“谁私通了?”王母打断他的话,“那盆金桔是他托人送来的无疑,我一直以来只道是盆普通的仙花,从未和他通过话。那晚我听了你的梦话,坐在床边哭,这才头一次听到他的回音——”
“那就是说,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偷听你卧房的动静?你、我……”玉帝刚刚平复的面色又涨得通红。
也就是说你俩闺房里那点儿事人家都听到了。境初忍住笑,知道自己这么想很不厚道。
王母坐回椅子里,长长地呼了口气。“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也没必要再提了。眼下你若还想我回去,广寒宫那个人必须先离开。”
“这……”玉帝面露难色,“何必要做得这般绝情?你这么些年固然为我奉献了青春,她又何尝不是——”
“没人逼你绝情,”王母像是早就料到了丈夫会是这般反应。“所以我才要离开,把自己丈夫让出来,连同我的后位也一并让给她来坐。”
“唉!”玉帝一拍大腿,“阿菁,这又何必呢?我、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不是那种喜新厌旧之人。我是真的一般无二地同样喜欢你们两个人啊!”
“哈哈哈哈……”王母仰天大笑。看了眼灵宝,随后一字一顿地冲丈夫说:“那我也告诉你,听清楚了——我也是一般无二地同样喜欢你们两个人,哈哈哈哈……”
玉帝的脸由红转绿,像是无计可施,开始在场间走来走去。众人的目光都随着他左摇右晃。而灵宝已不再理他,同王母一同坐在桌旁,给她倒掉冷了的茶水,又添了热茶。
“行,”玉帝最终下定决心地说,“你既然铁了心,我也不勉强你。不过我告诉你,我早就找到解决办法了,再过几天就会成功。到时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你那时就会知道,你丈夫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可在这之前,你、你在这儿可不能和他……”
玉帝指指妻子,又指指灵宝。“你可是有夫之妇!”他的意思很明显。
“你不也是有妇之夫吗?”魅羽忍不住了,跳起来。“许你这么多年来在娘娘身边搞三搞四,还舔着个脸自诩重情义?真正重情义的是娘娘好不好?换成我,先一刀下去阉了你,再一刀划破嫦娥的脸,让你们这对苦命鸳鸯永世做夫妻,不许离!”
境初听到这里打了个冷颤,同时又想笑。魅羽这套理论放到空处天不稀奇,在这种旧世界里未免骇人听闻了。
“你、你们好……”玉帝已经气得抖若筛糠。“等着,我会回来。”
说完也不再看众人一眼,腾空而起,驾着祥云朝来路飞去。灵宝则皱起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陷入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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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玉帝所谓的解决方案是什么,反正那不是境初所关心的。陇艮随天官们离去后,七姐妹和小川被安排住到偏院,给境初在外院找了间屋住下。境初曾留意了下,只要是在大院里面,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听到湖水声,并闻到湿湿的空气。一旦出了院墙,就只有山。
接下来的两天,他白天帮七姐妹排练歌舞,间或给玉帝王母画像。夜里魅羽会溜到他屋子里,二人站在敞开的窗户边故作亲热——当然境初是假戏真做——希望能把罗盘给引上来。
“我们做这些,灵宝应该知道吧?”境初有些心虚地问。
“当然知道,”魅羽挤挤眼睛,“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应付他。”
结果罗盘一直都不肯出现。据魅羽分析,自从灵宝招了那三个学徒班后,里面年轻道士道姑一对对的,这小家伙现在见得多了,不怎么稀罕了。只有类似玉帝灵宝为女人起冲突那种级别的场景才能引它出来了。
这可怎么办呢?境初暗暗心急。他这次出门特意把枯玉禅带在了身上。可若是不知道儿子的具体所在或者和什么人在一起,无所有处天那么大,根本无从找起。
到了第三天上午,他照旧让人搬了桌椅坐在山中某处平地上,看七姐妹们跳舞。先前表演过一次,今天得开始准备第二支新舞了。境初看了一会儿,叫停。
“丫头们的水平都还不错,”他从旁边的小桌上端起茶来喝了口,说。现在和七姐妹混熟了,说话也随便起来。姐妹们则管他叫姑爷。“不过老是唱唱跳跳没啥新意。不如,我教你们歌剧。”
“什么是歌剧啊,姑爷?”橙衣仙女禾嫣问。
“歌剧也有唱歌跳舞的成分在内,但主要目的是讲一个故事,由不同人分演不同角色。”
“类似唱戏吗?”魅羽问。
“有那么点儿意思,不过得拔很多高音。”
“那现在就开始吧。”
“唱歌剧的服装得重新置备,风格不同。类似、类似……”境初想了想,“这么说吧,就是要大蓬蓬裙,卷毛发,有点像母鸡。”
“母鸡……”七姐妹眨着眼寻思。
境初当下派人先去山下集市里买几把羽毛扇,随后同几人讲了下剧情。基本上就是某歌舞坊里的七个舞女,如何自强不息通过读书实现再就业的故事。大半天下来,诸女一个个扯着嗓子“啊、啊——”地大叫,引得附近习武的道士们一个个过来围观。
“注意你的人设,”境初指着魅羽说,“胸再挺一些。”
魅羽挺胸。
“屁股再撅一些。”
向后撅。
他摇摇头。“总之还是不够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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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境初又在房里等魅羽。不料天尊派人来叫他过去。
换了身正式些的长袍,境初便跟来人去到书房。进屋后看到灵宝坐在那里,心道还好换了衣服,灵宝穿得也比较正式。这几日歌舞绘画时二人照过不少次面,或许是因为有其他人在场,灵宝都没怎么理他。而此刻的灵宝却是一副严肃待客的样子,请他坐下,并让小童上茶。
等了一会儿,不见灵宝开口,境初只得先问:“不知天尊唤在下前来,有何指教?”
“应当是贫道问,不知佛陀前来敝处,有何指教?”
境初愣了,四处忘了一眼。“天尊是在跟我说话?认错人了吧。”
“你不知道?”灵宝疑惑地望着他。“严格说来,你目前只有四个魂,确实不能算佛。不过,你真不知道自己是谁?那天你师父和师兄也在场,这你知道吗?”
最后那句话境初没留意。“我就是我,”他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四个魂,只知道离佛陀的境界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就算此刻出家,也得再修个十几辈子才有可能。”
灵宝不以为然地笑了下。“你若不是陌岩,那丫头又怎么会和你在一起?当年我们道门可是把手中最好的牌都打出来了。连当下一任王母的承诺,都没能把她从陌岩身边拉走。你以为自己一个没什么修为的凡世男子,凭什么入得了她的法眼?”
境初觉得自己的心在逐渐沉入深渊。果然,她不爱他。曾经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却不过只是别人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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