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安然地坐在龙辇中的这位帝王,对父亲从来都是闭口不谈的。
从前的父亲为了这个国家,出过汗、流过血……再到如今已经被人们所渐渐淡忘。
这些都是必然之势他自是心知肚明,然而这位帝王的做法,却让他有些无法释怀。
他不知道他的避而不谈,究竟为的是什么。
是心虚抑或是心存愧疚,他并不得而知。
那一处空无一物的衣冠冢,每当他感到心有彷徨无助时,便时常想去那里坐坐,备上一壶淡酒,聆听父亲的教诲。
可这些事情对他来说,早已经是一种奢望。
从他决定以顾清临之名回到金陵的那一刻,他便不能光明正大地前去祭拜父亲,更不能和任何人提起随父亲一同消逝的那三千轻骑。
而他,也早已经无父可依。父亲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悉心的教导他,就连做错事时的训斥都已经再也没有。
是以,他时常会想,现在的他所做的事,是否正确……
对与错之间本就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他所为之事,不过是在他看来是对的事。
高大且巍峨充满森严的城门、手持长枪身穿甲胄的士兵、谨慎严肃却不冗长的车队,都缓缓地从他眼前驶过。
出城的路不算长,但却好像让他感觉过了许久一般。
“小顾卿家似是心绪不高啊!”
龙辇内的轩帝似是心情身份愉悦般,边说边抬手敲击了几下车厢壁。
不过瞬间便收起心中思绪的段恒毅口中轻笑一声,旋即便对着只有一层薄纱相隔的辇内拱了拱手。
“今晨清临心有所感,还未对陛下您谢恩,实属失礼之处。”
装模作样地说完这些话后,段恒毅便等着轩帝的答复。
然而让他有些失望的是,这一次的轩帝也并未接话,只是口中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两声。
段恒毅听到轩帝口中这一声轻笑后,心底便有些愤怒的情绪溢出。
这是今天见到轩帝以后,他第二次提起这件事,且轩帝也早就看到了他把那柄匕首别在腰间,而他在东配殿中的言行,想必这位手眼通天的轩帝也早就有所耳闻。
可偏偏他两次提起,轩帝的态度每次都是漠视。
虽然他的心中对待这柄匕首的用途或是对于轩帝的用意,他已经有了决断,可轩帝这般沉默不语的态度,他的那些所想始终也只能是猜测。
且猜测对错与否,都要他自己慢慢的去摸索。
轩帝的不指明不接话,便全都要靠他自己去揣测。
“朕方才所见,那些百姓们见到朕的龙辇出行,并未高呼跪拜,也并未面露惶恐,想必小顾卿家为了让朕看见百姓们最平常的模样,定然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语中带着笑意的轩帝说罢这话后,把手伸出了幔帐,颇显郑重地在顾清临肩上拍了拍。
“小顾卿家有心了啊!公务如此繁重之时竟也能想的如此周全,实在是有些难为你了。”
“陛下您言重了,能为陛下您鞍前马后是清临的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