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我刚刚,我刚刚眼睁睁看见大公子朱义骑着马去国师的住所了!”
“你怎么才回来?满公都派人来过了,你才来?你怎么做事的?跟在别人屁股后头,还真就拣点别人剩下的来搪塞我了是吧?!”朱钰起身,竹简散落一地,冷不丁砸在自己脚上,吃痛又不能叫喊出来,表情尤为狰狞恐怖。
“小的不敢!小的怎敢呐!请主子明鉴!”小厮跪在地上,磕头谢罪,是直拿脑门捶地,竟发出骇人的咚咚声,一抬头,脑门直接是多了个杯口大小的乌青,脑瓜子都嗡嗡作响,还隐隐又血液渗出,模样甚是有些疯癫:“小的刚看见就想奔回来的,但路上听到满公身边的小六子说要找人去拦他才迟来了!”
“那结果如何?”朱钰坐回蒲垫中,随脚把砸人的竹简踢开,脸上的戾气是越发重了。
“回公子,小的看了半天了就是没人来,路上零星遇见的几个小厮也全都不敢拦大公子啊,而且大公子手上还握着那么长的一把大刀!”小厮连说带比划,神色紧张,把朱义说得像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多走进一步自己就要被开膛破肚不得好死。
“就这?你就回来了?”
“没没没!公子,小人虽不比小六子那般腿脚快,但小人胆大呐,一路尾随大公子至国师府,等大公子进去了,小人就趴在窗口观察里面的情况。”
“你快说说,你都看见什么?”
“回公子,我……”小厮磨磨蹭蹭,挤眉弄眼,像憋了一泡成年老屎——憋得非常做作。
“你说啊?!”
“回公子,我没有看见……”
朱钰生气一把抓起脚边的竹简扔到小厮的身上大骂到:“混账!你耍我?!来人!拖出去杖毙!”
“公子!公子!公子您听奴才解释!听奴才解释啊!国师府内一片漆黑,连光都照不进来!奴才真当什么都看不清啊!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大公子和国师在说话,说话的内容好像是杀人的!公子!公子!小的服侍公子这么多年,肯定不会骗公子的!公子!公子!”小厮喊得撕心裂肺,抓人的侍卫无动于衷,宽大坚固的铁帽保护他们免受噪音的骚扰。
“等等,”朱钰赤脚踩在蒲垫上,背手皱眉道:“你还看见什么了?”
“回公子,说话声虽然都不太真切,但是之后大公子好像是把国师给杀了,还飞出了一大群一大群黑色的鬼魂!”小厮挣脱出侍卫的禁锢,转身跪坐在地上,整个人精神状态已经是接近崩溃,手舞足蹈,瞳仁扩散。想来也是有迹可循的,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不会因为一句话以头撞地吧?
“杀了?”
“对对对!之前还并不太确认,现在细细想来应当是被大公子杀了的!因为我听到脑袋落地的声音!特别真切的那种!”
“你还看见一大群黑色的鬼魂飞出?”
“是的是的!直接冲出国师的门外!特别吓人!”小厮额头上流下来的血液出奇的多,现在已经是慢慢流到了自己的眼睛里,但人还是一无所知一样,感觉不到异样,甚至都不用手去擦拭,当真怪异。
朱钰厌恶的皱眉,他不知道这小厮到底出了什么变故,但这模样诡异,跟鬼上身一样,让人从心底升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你们两个也都听到了?”朱钰提高音量应当是在问刚来的两个侍卫。
“是。”二人齐声应答。
“把人带下去,先关押在西园是小房里,由你们二人看守,不得离开一步,此事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诺!”
朱钰重新端坐在蒲垫上,对着小桌上的纸张难得有些呆愣。朱义把国师杀了?朱义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是父王授意?宫中策马杀人父王绝对不可能不知道,那为什么不拦住他?有意纵之?为何?为何?为何?让朱义去西疆也是有意为之?为什么朱义去西疆还能回来?进献的队伍那么庞大,他们若一起回来,我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模样收到?朱义是昨日半夜才到的王城啊,一开始回宫的目标就是国师?为何?为何?国师那么邪性的人为什么这么容易被杀?一大群黑色的鬼魂?连是看见的小厮都变得精神失常?朱义你到底得到了什么?!
朱德顺书房内,阳光正好,老王坐于窗前,暖阳刺眼,于笔墨倒相和。
“这大公子怎么样?”朱德顺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衫,似乎早就知道了什么一样,轻叹了一口气,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眼翳是比之前厚重多了,都已经不能确定这阳光有没有刺进其中。
“回圣上,大公子倒在了国师府的外面,国师人已经死了。”
“是他杀的?”
“回圣上,应当是的,行的是斩首之法,场面是有些脏污的。”
“应当?没人去看吗?”
“回圣上,三公子的小厮曾在窗边窥看,但说是疯了……”
“疯了?那人现在呢?”
“回圣上,被三公子关押在自家西园的一间屋子里。”
“哦?他倒是好兴致。”朱德顺捏着红毛笔的尖端,两指用力,一滴红色的墨水顺着指腹的褶皱滑落在桌上积起一个小小的红色水滴,指尖只留下浅淡的痕迹,有些无趣:“那小厮都说了什么?”
“回圣上,说国师死时看到一大群黑色的鬼魂冲出屋外。”
“这样啊,”朱德顺嘴角微微勾起,用右手食指戳进红色的水滴里搅动摩擦:“国师大人生前是最擅长在人前隐藏自己的,怕是连死了也一样吧?”
“奴才明白了,”大太监垂头作揖,临走前还是犹豫开口道:“圣上,大公子那边?”
“大公子辛苦了,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朱德顺拿过一本奏折,直接盖在原本的水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