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听皇上这般说,不由身躯一震,立刻匍匐在地:“臣妾对皇上皇后之心,日月可鉴,请皇上明察。”
“你帮朕辅助皇后,打理后宫,这几年确实立下了汗马功劳,朕有心嘉奖你,才会给你赐府邸品阶。
不过现在已有流言传出,朕……不希望听到这些腌臜东西,朕想还是早些将你纳入后宫吧,你意下如何?”
皇上高高在上端坐,如鹰隼俯视猎物般盯着晚晴,眼神犀利又冷酷。
“臣妾自打重新入宫,全身心便已归属皇上。皇上想要怎样处置臣妾,臣妾不敢有任何异议。”
晚晴垂首,半掩星眸,虽温驯却沉着。
“你用处置这个词,显然还是不乐意。”皇上收回视线,脸上现出一丝失望。
“臣妾只是想,皇上封臣妾为外命妇,因有流言,皇上便将臣妾封为内命妇;若哪日还有流言,那皇上便只能赐死臣妾了……”
晚晴置于死地而后生,索性直言不讳。
“好,好一张利嘴。朕不能以流言治国,自也不能以流言对你。你这还拿了朕一把!”皇上脸上的笑晦暗不明。
“若皇上为难,臣妾自请去紫金庵出家为皇家祈福,以堵住悠悠之口。臣妾去年已经向皇上请过度牒,皇上没有批准。”
皇上听了此话,想了想,不由叹了口:“你说得倒也是,就是这一点,朕一直都看不清你。”
他抬手将晚晴的脸抬起:“朕看你倒像是真心慕道,不像是装给朕看的。
按理,这人或爱财,或贪权,或恋富贵,或求名声,人人都存些私心私意,怎得你这般年轻便看破红尘了?”
“臣妾给皇上说过,以前有相士给臣妾算过命,说臣妾命格为天生的佛道之命,适合修行。”
晚晴仰面望向皇上,老老实实答道。
“你的命是朕的,朕许你出家,你才能出家,朕让你陪侍,你就得陪侍,难道朕这个天子,还改不了你这个命理吗?”
皇上的眼神渐渐变得凌厉。
“是。”晚晴不疾不徐,面色安然回禀:“皇上是天下之主,臣妾一切均归属于皇上。可若有一日皇上厌倦了臣妾,臣妾也不敢留恋红尘,便自请出家修行。”
“哼,我看你是巴不得朕厌倦你吧,你给朕说实话,外面传言你和裴钰轩有些首尾,是不是真的?”皇上陡然怒了起来,对晚晴冷笑一声,一抹阴狠浮上眼眸。
听到皇上这么问,晚晴不但没有惊慌失措,反倒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皇上看了她的表情,倒吃了一惊,疑惑问她道:“你笑什么?”
“臣妾只是笑小人编排,却是乱点鸳鸯谱。那裴三公子,人人都传他好的是男风,臣妾眼见是个女儿身,不是男子。”
“他好男风?”皇上听了晚晴的话,将信将疑道:“朕怎么没听说?”
“臣妾少时在裴府给皇后娘娘伴读,裴三公子就极少内宠,身边小厮却个个清俊。
后来臣妾入宫,也曾受娘娘指派去裴府传过几次话,零星听三公子房中姬妾抱怨,三公子手段虽多,却是绣花枕头,是以成亲多年,并无子嗣。”
“无子嗣?不是有个小姑娘吗?安乐郡主生的,当日朕的长姐还给朕报了喜讯。”皇上的脸上乌云密布,似乎心中隐藏着雷霆万钧之怒。
“臣妾失言,请皇上恕罪。”晚晴用手捂住嘴,一副说错话的惊恐。
“恕你无罪,说。”皇上冷冷道。
“这……闺闱秘事,臣妾不敢言。”晚晴支支吾吾推辞。
皇上只是眯着眼审视打量她,再无说话,晚晴只好启奏道:
“臣妾听说,因为裴三公子好男风,是以很少进安乐郡主之房,连郡主给他的通房丫头都退回了。
但是后来,安乐郡主忽然受孕,这孕……似乎颇有蹊跷,故而三公子跑到皇后内殿抱怨,当时皇后还劝说了他很久,接着……他便遣散了全部姬妾,听说还要……还要和安乐郡主……和离……”
“听你这么说,难道是安乐郡主偷人?”皇上冷言道:“此事可有实证?”
“这……臣妾的确不知。只是隐约听说可能是酒后失德,臣妾奉皇后命去裴府劝和,看到三公子他,他差点把府邸都砸了。
安乐郡主亦对臣妾哭泣不止,只说愿意出家修行以赎罪愆。臣妾两边都劝不动,只好回宫禀报了皇后娘娘。”
“这事,你怎么不向朕禀报?难道……你果然和裴家,互为表里?”皇上拍案而起,勃然动怒。
“不不不,皇上明鉴,此事之所以没敢给皇上说,是因为义安大长公主向来对臣妾……不满,所以臣妾贸然去告诉您,怕大长公主误会。”
皇上想到长姐在世时,的确对晚晴颇有偏见,甚至当众罚她行掌掴之刑,后来被自己知道,训斥了她一番,她这才收敛一些。
想到这里,他的疑心略略压了一下,只阴□□:“那裴三好男风,可有实证? ”
“臣妾奉皇后命,特意调查了他那些姬妾,都说他……他待女人苛虐无道……且一味好酒,酒后便无所不为……那些姬妾避他……唯恐不及……”
晚晴说到这里,略略抬头看了一眼皇上,见他脸色稍霁,心下稍安,又道:
“又听说他的一切生活起居,均有小厮打理。而今,更是遣散了全部姬妾,只一味宠信……娈童……
为此裴相曾多次训斥于他,甚至罚他跪祠堂终日,这件事,裴家多人知晓。”
“那看来裴家也不长久了。”皇上听这番话,好像忽然松了口气,唇角微翘道:
“裴时那只老狐狸,当年便和朕弄鬼,妄想左右逢源,当不倒翁,结果却弄了个断子绝孙的好下场,好,好啊,果然是,机关算尽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