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周
五年后。
裴府张灯结彩,仆妇家丁忙忙碌碌,挂红灯笼,洒扫庭厨,准备酒宴,到了晌午,丰盛的酒席已经准备妥当。
今日是裴家二少爷裴继宗周岁庆典,兼着要给孩子抓周。大家都喜气洋洋,连小哥哥继祖都开心地四处乱跑,奶妈跑的满头是汗,阿诺阿默兄弟围住堵截,这才好容易捉住了大少爷。
阿默好脾气地哄着大少爷:“乖宝宝,你去看看老爷和夫人怎得还不到?快把二少爷抱出来啊,时辰到了……”
祖儿不听,撅着小嘴道:“我不听,娘亲坏,她刚才又骂我了,我让爹爹去打她了……”
阿默被惊到,看了阿诺一眼,兄弟二人齐问:“你爹答应了?”
“嗯”,四岁的祖儿很得意的说:“爹爹答应了,一定会去打娘亲的屁股,就像娘亲打我那样……”
二人一齐笑喷。
祖儿惊讶地说:“阿默叔叔阿诺叔叔你们笑什么?”
阿默严肃地说:“不笑,老爷以前是刑部尚书,人称玉面阎罗,教训妻子的事,嗯嗯,做得。”
转过身,他小声嘟囔:“可怜把阎罗都逼成耙耳朵了,夫人是九天仙女下凡吧……”
“咳咳”,阿诺白了哥哥一眼,低声道:“别瞎说!”抱起祖儿问道:“大少爷,你到底又做了什么夫人要打你?”
“我要画画,就把娘亲一盒胭脂全涂到镜子上了……娘亲就打祖儿了,祖儿很疼,娘亲坏,要不是爹爹,娘亲说要打死祖儿。”
祖儿十分诚实,边说边给阿诺兄弟指着自己胖乎乎的小屁股。
阿诺点点头:“嗯,好。”
谁也不知道他这个“好”是何寓意,因为他一向惜字如金。
祖儿见他不肯和自己一起讨伐娘亲,不高兴了,扑棱着要下来,一头扎在阿默的怀里。
阿默能说会道,颇得祖儿喜欢。他一点也不喜欢奶娘,天天缠着这兄弟俩。
阿默抱起祖儿,对祖儿为难的说:“大少爷,小的也不敢说你娘亲啊,夫人是连阎罗都能降服的人啊!”
卧室里,晚晴正在给小儿子的小帽子上簪一朵大粉花。
这孩子长得胖乎乎粉嘟嘟,眉眼里都像晚晴,很是俊秀,举止神态却和钰轩一般模样,只见他穿一身大红袍子,肉乎乎的坐在娘亲怀里,仰着小脑袋一再去拽娘亲的耳坠。
曾经的玉面阎罗裴钰轩此时正愁眉苦脸地给夫人做思想工作:“好晴儿,好娘子,你不要给孩子簪花了吧,他是个男孩子,周岁怎么能带花呢?”
“我不管”,晚晴气呼呼将孩子“扔”到夫君怀里,坐在妆台前,抱怨道:
“那时你说肯定是女儿,我才生的,结果呢?生出来,又是男孩子,你说我气不气?早知道又是男孩子,我一定不生了。”
“怎么能不生呢”,钰轩眉开眼笑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给他把帽子上簪着的大花解下来,笑嘻嘻道:
“咱们裴家几百年基业,出将入相,要人才济济才是呢。宝宝要戴花那得是进士簪花宴才能戴呀,现在且戴不得呢,对不对?我们宗儿是男孩子,以后和哥哥一样,都要成为国之栋梁。”
晚晴还在抱怨:“你当初拍着胸脯说的是女儿,现在你又不认账啦。”
“认账认账,确实是为夫的错”,钰轩一手搂着刚周岁正在吐泡泡的儿子,一边过来搂着娇俏动人的妻子,检讨道:
“是为夫摸索的还不够,为夫……还得继续摸索,多实践才能总结出经验。”
后面那几句,是他坏笑着附在晚晴耳朵上说的,晚晴的脸刷地红了,她一把打掉他的手,嗔道:“胡说什么?讨厌……”
“娘子,你就可怜可怜我吧!”钰轩见娘子粉面含嗔,云鬟半偏,胸前的衣裳被宗儿抓的斜斜张开,露出雪白的一抹胸脯,他心中一荡,一把搂过娘子,在她面颊上狠狠亲了一口,小声说:
“宗儿都一岁啦,快抱去让他跟奶娘睡吧。”
晚晴脸颊飞起一朵红云,薄嗔丈夫:“做爹的和儿子吃醋,你真有出息了。”
钰轩见她薄嗔含笑的样子,不由身上一团火热,他将孩子放在摇篮里,紧紧揽着晚晴,深深吻了又吻,那眼神随之迷离了起来,低低叫道:
“晴儿,晴儿……”
晚晴笑着将他的头揽在自己胸前,有一股甜香随之弥漫过来,钰轩的手开始不老实,晚晴笑着打他道:
“做什么?老实一点啊,我给你说正事,……哎呀你别乱动,我说正事”,她将他的手捉住,“你说,我们要不要再生个女儿啊?”
“不要不要,你身子弱,生宗儿时差点吓死我,我坚决不让你再生了。”他抬起头,眼底藏着一片红:
“我好容易才有这般的团圆美满,再不能让你冒险了。”
“傻瓜,不就是产程长一点了嘛,大夫说是常事,你就是大惊小怪。”
“不行,我冒不得险。你还记得吗,当时那个棋待诏的姑母不是说有个方子可以避孕吗?我后来去找过他,让他帮忙去打听那方子,还真被他打听到了……”
“你说的是……”
“就是翰林院的棋博士胡大可呀,他后来在幽州城郊开了个棋馆,生意还不错。我资助了他百十两银子,他感恩戴德的,把他姑母和小姑父也葬到一处了,倒是个情深义重的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晚晴惊问道。她从未听雨钰轩说起此事。
“哎,这个久远了,我还没出蜀的时候……那时,咱俩不是,嘿嘿,闹了点别扭嘛,就没告诉你,后来索性忘了这事了。”
“你……那时待我那般决绝,怎得又去给我打听避孕的方子?”晚晴说起旧事,脸拉下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要将他推开。
钰轩哪里肯依?依然死皮赖脸地黏在她身上,嬉笑道:“瞎说,我什么时候待你决绝啦?我没一日不想着你哪,当时我怕你身子弱,子嗣过密会危害身体,这才去打听了那方子。
还好当时胡夫人还没过世,按照她说的,我专门找人配了药,后来我不是给你说要找人再配药吗?就是用这方子打底的……你刚来蜀地时,吃的便是那药。”
晚晴听他这般说,不由握住他的手,倚在他身上,怅然道:“也罢,既然你已经计划周全,我就不说什么了,本来还想给你生个小棉袄,你说不生那就不生了吧。我是女儿,不也没在父母面前尽一天孝嘛……”
说着,那泪水直流了下来,“要是爹娘看到我生了两个外孙给他们,他们该多开心啊!”
钰轩不由心内一紧,忙起身将她揽入自己怀中,柔声道:“晴儿,岳父岳母在天上看到我们一定会祝福我们的,我爹娘也会祝福我们的,是不是?不哭了啊,大夫不是说,你不能忧思过度吗?听话,乖。”
说着,爱怜的将她的泪水擦干,轻轻道:“再过两天是中元节,我已经定了河灯,到时咱们去河边放河灯好不好?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咱们不哭了啊,看妆都哭花了……”
晚晴见他这般体贴,也暂时放宽了心,笑道:“好,听你的。快抱上宗儿,去抓周吧。”
夫妇二人抱着孩子,刚要出门,钰轩侧头一看,大惊道:“娘子胸口怎么露这么多?”
因刚生了宝宝,晚晴身材圆润了些,旧日的衣裳稍紧了些,这般看起来倒确实是春光有些露。
钰轩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一条长襟绣花的外衣硬给她嗔上,晚晴嗔道:“热死我了,我不去了。”
“不热不热,你身体虚,一会怕有风。”钰轩哄着妻子,一会小儿子吐了一嘴泡泡,全抹在他靛蓝的罗衫上了,又张着小手咿呀呀地抓他的脸,他笑得和一朵花一样,抓住儿子胖乎乎的小手,放在自己嘴边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