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曾看见(五)
于是开始了两个人的生活。
那是极度消耗精力的生活。男人为了忘却自己被世间所抛弃的愤怒和绝望,沉迷在与女人的□□之中,而女人出于自己将男人陷入了如此困境的自责,则希望通过给与男人更深的快乐来补偿。确实,计之介是如此感受到的。女人毫无止境的索求,焦躁和欣喜万分,无比陶醉的表现,渐渐地变得更加疯狂,激昂,与此同时(无论是在多么疯狂的快乐之中)她也总是沉浸在被自己的罪过自责和乞求宽恕的泪水之中。
------是我的错,是我让你变成了这样,对不起,饶了我,饶了我吧。
妃佐浑身颤抖着大声哭泣。计之介想让她停止,有时会常常用手掩住她的嘴大声呵斥。
------住嘴,别说了,变成这样的不是任何人的责任,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罪责,那也只能怪两人相遇了而已。
------千万别这么说。
------要怪只能怪两个人遇上了呀。
------您太无情了。
------那是你太过责怪自己了。
------您是个无情的人,您知道我有多么感谢两个人的相遇吗。
妃佐说道。
------我自己会怎样都无所谓,但是您知道遇到您我有多高兴吗?对我来说遇到您是我最幸福的事啊。
然后女人又哭得死去活来。
这些事计之介并没有说。两人燃尽身心的日夜,既无法说得清,也没必要说。……两个人的生活变得只为每日的生存而活,计之介将家里的东西都变卖了。女人也只剩下了一身衣服,连梳理头发的道具都没有了。他之前就已经将有些价值的东西都卖完了,所以剩下的都是些可怜难堪的东西。但是哪怕只值一丁点的价钱,只要能卖都被他卖了出去。
------再忍一会儿,只一会儿。
女人苦闷的声音喊道。
------我马上就离开这里,所以只要再忍一会儿就可以的。
但是,妃佐并没有离开,而是开始说让自己来赚钱。一起去江户,在江户的话是能够赚到钱的,您也不用再被束缚可以过上自由的生活。一起去江户吧,如此开始向他劝说。
------不然的话,我们都会饿死的。
------你那么害怕饿死吗?
------我害怕会让您饿死。
------想去江户的话,你一个人去吧,你是想回江户了吧。
------您是懂不了女人的心啊。
------你一个人去,我不愿意。
家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除了回收垃圾的,谁也不要的东西了,卖这些的事也是妃佐在做。于是有一天,妃佐找来了一面古镜。
------这是不能卖的。
计之介说。
------这是很久以前就在藤吉家的传家宝,都是由每一代的主妇保管,从祖母到母亲,母亲到,……对了,这是应该交给你的东西。
------交给我?
------你是我的妻子,这东西自然得交给你来保管了。
妃佐很是稀奇地,翻过来翻过去反复察看。那是用青铜铸造八花型的手镜,直径大约四寸左右,背面有龙的浮雕。
------看上去是件很古老的东西呢。
------说是汉镜,应该是千年以前的东西吧。
------那应该是很值钱的东西了。
------不太清楚,不过如果拿去卖的话应该相当值钱。
妃佐好像被吸引住了,她一直看着爱不释手。终于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很可惜似地,小心翼翼地将手镜装回了匣子里。
------这个对我来说,太贵重了。
------这就是你的东西。
------如此尊贵的东西,对我,那实在是太贵重了。
妃佐将东西放回了原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东次郎问道。
“就二十天前吧。”
“然后就是我来了,对吗?”
“杉丸你第一次来。”计之介说,“当我看到你的脸,心里想到的就是终于到了了结的时刻。”
这时他从一开始就在疯狂发怒。
东次郎是想和他冷静说话的,他尽力忍耐,但还是实在无法忍耐。东次郎一直都是打算冷静对话,也在尽量冷静地说话。可是计之介在疯狂发怒,声音马上变响,两人说的话也变得十分尖锐。
------别说什么劝告,说出自己的本心如何?
计之介冷笑说道。
------让我和女人分手,那不是为了我,和女人分手,是想让我和自己的妹妹结婚吧。
------别说深江的事,和深江无关。
------深江和我五年前有过婚约的事,藩国中所有人大多都知道,被女人坏了事,也确实有损杉丸家族的脸面。
------住嘴,住嘴藤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