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临近拂晓,气温突然下降了许多,再怎么凑紧衣襟也挡不住胸口的冰寒。不时让人浑身猛地哆嗦颤抖。
体内像在燃烧。脑袋也像火一般烫人,可身子却冷得发颤。奈津把手指贴上额头取暖写完了信封好,像被什么在驱赶着,她站起身来。------然后打算从后面的木门离开,她静静地打开了拉门,立刻“啊啊”地喊出声来踉跄后退。面前站着精之助,只穿着睡衣静静地看向她。
“------那是给我留言的信吗?”
他看向小桌子上说道。
“------烧了吧,没有那个必要了。”
奈津停止了呼吸。舌头僵硬没法说话,只是愣在那里看着对方的脸。精之助微笑着点头,他带着爱护她的感情说道。
“我得和你说清楚,跟我来吧。”
奈津像是一个失去了意志的人,耷拉着脑袋踉踉跄跄地跟去。精之助进了厅里,在那里坐下,从自己的桌子取出了什么。然后面对奈津后,把手中的纸递给了她,还是静静地微笑着说道。
“你已经不用再回到那里去了。那边我已经都处理干净了,看看这个,看过后就都烧了吧。”
奈津没能马上明白他说的话。然后,被他催促,拿起那张纸看去,那是在“三吉”自己的卖身契,她瞬间脸色苍白,不由地喊出声来。
“明白了吧,奈津------现在那位女主人以为你已经失踪了,衣卷他们也不知道你曾经在那家店里待过……至今为止的事,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从今后将会开始奈津你的新生活,明白吗?”
“------不,不我,”
“不,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语言了,------奈津,过来这里。”
精之助说着站起身来。然后带着奈津来到佛堂,指给她看在佛柜边上挂着两幅画。------供台上的蜡烛已经很短,却反而燃烧着更明亮的火焰。画像的一张是武士,另一张是一位妇人。穿着武士正装的男人大约有三十四五岁,妇人要年轻得多,画着一张生动活泼,年轻姑娘的脸。
“这是父亲和母亲。”精之助感情深厚地说道。“为了今天特意挂上的……你可能会觉得我像个小孩,我想让他们也一起为我们高兴。”
奈津缩紧了身子,苍白僵硬的脸注视着妇人。精之助一边离开她一边低声说道。
“这是你的公公和婆婆,向他们行个礼,完了就回房间休息吧,------什么都不用想了,把所有一切都交给我来安排,放心休息吧,明白了吗。”
然后他出去了。
奈津等他离去不久就从北原家逃脱而去。天空中只在东边泛出一丝灰白,街上还沉睡在黑暗之中,------在连续不断落下的雨水中,从头到脚淋湿了全身,她赤着脚,只是向北,向北奔跑。在不顾一切奔跑中跑出了城区,跑过了八丁堤的田间道,……最后终于,她发现自己站在了浅川河的岸边,呆望着黑暗急流,突然醒了过来似的,她瘫倒坐在了雨水中的草丛上。
------请原谅我,请您原谅我。
脑子里好像有一个其他人在低声,不断地重复相同的话。
------奈津做错了,请您原谅我。
后来想想,笔直跑来这里可能是打算去死的吧。估计,如果当时那个人不曾路过那里的话,自己还真可能已经死去了也说不定。------那人是越前国的丝绸商,为回故乡,他们一早从城区的旅馆出发路过了那里。正好随行的下人拿着灯笼,来到那里时发现了坐在岸边草丛中的奈津,开始他们还以为她是个犯了神经病的人。
奈津在无意识中告诉他们说,自己是猿山温泉乡的人,在回家的路上遇上了坏人,被抢走了一切。好像就是这么说的。------从嘴里说出猿山这个地名,那是因为在“三吉”时经常听女主人说起过,只要到了那家听说过的旅馆,或许就有办法,这么一个模糊的想法占据了她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