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厨房的出入门口放下扁筐的定次郎,“我回来了”他说着,正要打开半面拉窗的拉门,忽然眯细了眼睛。刚换上的拉窗纸上,用和象棋棋子相同的字型写上了“鱼定”二字。看来是刚写上的,还留有墨香。
“是为仔干的”定次郎微笑,他将扁担竖在墙边,打开了拉门,“回来了,范子”他说道。
屋子里静悄悄的,狭小厨房中,在暗淡的水槽边,能听见蚊子飞舞的嗡嗡作响声,那里正燃着一股蚊香的浓烟。------他伸出手,将扑在橱柜里的碟子拿出两枚回来,打开扁筐盖,在一枚碟子里放上了剖好的三条沙丁鱼,另一枚碟子上放上了剖作三片的针鱼。
这时邻屋的厨房门打开,露出那位名叫宫子寡妇的脸来,“哎呀,回来了呢”她说。浮肿的脸上涂上了浓厚的粉白,头发好像刚做过,诱人妖艳的乌发油光可鉴。
“范子不在家吗?”那寡妇粗里粗气低沉的声音说,“好像刚才还听见她在说话呢。”
“可能是去澡堂了吧。”
“已经洗过澡了的,”那寡妇说,“我也正好一起洗的,一起帮忙搓背了呢,范子的皮肤真是越来越娇嫩了呢。”
定次郎模模糊糊地“哦,------”说着摇了摇头,他走进厨房,将两枚碟子放入了纱罩里。这时,范子回来了。她小跑踩在水沟木板上,从他身后“您回来啦”向他打招呼。
“我把鱼放好了”他说,“今天有不错的沙丁鱼。”
“哎呀,太好了”范子声音不太自然地说,“有段时间没吃过了呢。”
然后她拿起扁担,进了厨房。
邻居的寡妇也进了自己家,定次郎将扁筐拿去井口边。对面长屋【注1:长屋】的妇人三人,正谈论着什么在洗东西,她们给过来的他让出了地方。他粗鲁地打了个招呼,豪爽地拨水,开始洗刷扁筐和厨刀。
四周黄昏之色渐浓,长屋后面的空地那里,像似呼叫孩子的女人声音,拖长了语尾听得有些凄凉。
将东西洗好拿去厨房门口,长屋隔壁的为吉路过。他和定次郎是同年二十三岁,是个雕版刻工的匠人。
“刚回来吗?”为吉向他打招呼,“挺勤快的嘛。”
“你不也一样嘛”定次郎回答,他扬了扬下巴示意拉窗上的字,“不过是个挑扁担卖鱼的,这鱼定让人挺难为情呢。”
“那就开始作定制料理的买卖吧。”
“你去作吧。”
为吉在喉咙里笑着,“回头来一局如何?”他问道。好啊,定次郎点头。那吃完饭后再来。没问题,没问题不过先去洗澡怎么样。可惜我刚从澡堂回来,说着为吉给他看了看自己的湿毛巾,便往自己家走去。
等定次郎从澡堂回来,就一个六张榻榻米的房间里已经点上了灯笼,范子正在火炉上烫酒。他走去屋檐走廊。屋檐走廊------其实也就只有六尺长,相邻长屋的木板墙就在眼前,只能看见那么一点空隙的夜空。他将湿毛巾挂好,看见吊挂在屋檐下的钓忍【注2:钓忍】,用手指捏了捏确认了一下是否还有水分。他“嗯”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回来房间拿着扇子在膳台前坐了下来。------范子端来了酒菜的碟子和烫好的酒盅,然后,取下头上披着的手巾和十字带,坐在了膳台的对面。
针鱼的一半那片被作成了刺身,还有一半放在汤里。烧烤的沙丁鱼,还有其它两碟,用醋味增凉拌的海苔芽和蚬子肉,腌海带的小碟子放在那里。
“要是不够烫您就说,”这么说着范子给他斟酒,这回也一样,她的声音不太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