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人来领取左内的遗骸了。”
“交给对方没问题吧,是谁来了?”
“是一个名叫石原甚十郎的人和其他三人,说是从越前国前来的亲属。”
直胤匆匆地退出离去了。
那一天正好是穆清回自己私宅的日子,所以过了下午三点,他便乘轿子离开了奉行所。他想救下桥本左内,但终究还是没能成功,这让他感到好像一切都是自己的责任似的……吉田松阴也好,小林民部也罢,还有赖三树三郎和梅田云浜等其他许多志士都是直接站在最前面反对幕府政权的人。但桥本左内和他们并不相同。他虽然也是一个尊王论者,但他同时也主张辅佐幕府开放国家。他的政见是最为稳健的,但也非常卓越和新颖。——为了完善日本国的国防,更应该关注从满洲到蒙古的这一地区。所以必须联合俄国。左内的这种政见,对幕府的外交政策作为一种尝试,也正在开始起到了一些作用。比起和国土遥远的英、美、法国联手,不如和在日本北边直接逼近的俄国结为同盟,将满蒙之地置于我国的关注之内,这才是更为紧要且合理的战略,对此,当时多少有点眼力的人都能够赞同。穆清也很早就对左内的“日俄同盟论”十分崇拜,他坚信什么时候一定会被采纳为幕府的外交政策。所以,当今天突然接到通知,将对左内的处罚从流放远岛改为死刑,这使他茫然不知所措。
但由于他察觉到在老中、若年寄之间在暗中,也对如此判决存在认为过于残酷的气氛,所以在执行完饭泉喜内和赖三树三郎的死刑后,去汇报时,他故意没说左内的名字。如果没被追究,他会立刻执行左内的远岛流放……用这种法规上微妙的差错,被从死罪救出来的前例也不止一次两次。穆清打的是如此算盘,但他的苦心还是没能得出结果。不仅他的苦心没有得到结果,在刑场上他还不得不目睹那难以忍受的情景。那是作为武士,比到如今他所经历过的任何情况都更难接受、更令人痛心的情景……感到痛心、难以接受的不止穆清一个人。在刑场上到场的人中,显然有些人更是惊叹和咂舌蔑视的。那情景到现在还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刑场一片白茫茫的广场,断头刀刃下左内的身姿,还有官吏们动摇的表情。——太懦弱了!就因为穆清能够理解到左内的心中所想,而更让他感到痛苦,同样也让他十分气愤。
那里是以监狱长为首连身份低微的典狱也在观看的地方。介错人【注7:介错人】不是那种职业行刑人,而是一位特地从某藩请来的武士。哪怕是多么难以接受的死,既然左内也是一名武士,那就该是已经有所觉悟了。哪怕是假装的,也应该是作为一个像样的武士那样镇定地死去的时候了。……除名誉无所可惜,武士的价值必将在其临死之时才得以体现。穆清在轿子里反复想着这些事情。当到达私宅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这是十天一次的回归,所以连他的妻子都一起出来迎接他,但还没等他歇一口气,家臣就来报告说:“有一位自称桥本左内的亲属前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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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7:介错人=日本武士剖腹自裁时,为了减轻自裁者的痛苦能更早死亡,砍下自裁者头颅的人。喜欢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