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1 / 2)

张之焕要进宫,天晴要回馆,两人说不一会儿便结账出了茶楼。路经刚刚那家头面铺子,却听得里面吵吵嚷嚷,外面已围了一小圈人观望。天晴探了探头,原是那掌柜的在和客人争执。

“怎么不是?我就在你这地买的!”一约摸四十开外的大婶叉着腰叫道。

“是我这儿买的,但当场钱货两讫,东西你都收走了呀!怎么能又跑回来讹人呢?”掌柜的倒竖眉毛,看上去比她还气。

“我没收过!我收了你这里还能有?”大婶指着柜上一排银饰,底气十足。

“这银箍藤镯现的一共打了三只,你买了一只,我这怎么不能还有两只?”

“两只里面有一只是我的!”

“你这阿婶怎么夹缠不清呢?你那只拿走了啊,你说是给侄女儿添的嫁妆,收在一个青布小包里,店伴都看见的!是不是阿佘?”

“你的店你的人,不帮你帮哪个?我放在小包里,可遇到熟人招呼便忘了拿,你既然不认,找兵马司来评理好了!”

“你这阿婶真是!当差的一来,我们家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要不是你心虚,做什么害怕?我还是人介绍来的呢!怎想到你这原是家黑店,做生意这么不老实!”

“你、你胡说什么!”

“两位善士莫争了,孰是孰非,当中自有缘由。”

就在大婶嚷着要找阿sir、掌柜大骂她糊里巴涂的当口,店里走进一位老者,着大襟道袍,身材颀伟,耳厚目圆,白眉白须,全都根根直戳如戟,观之衣衫邋遢破旧,却莫名有一股子淡淡幽奇的香味。

见他一副云游方士打扮,又如此年纪,争执的两人包括围观的无不恭敬起来,稍稍退开,好给他让路。

老道士看了看众人,向那掌柜道:“借善士三枚铜板一用。”掌柜马上摸袋,取了三文洪武通宝。“再借女善士青丝一根。”大婶立刻依言,拔了一根头发给他。老道士接过,将一发三钱合在手中,瞑目喃喃片刻,忽而撒手朝天一掷,三枚铜钱叮叮哆哆落在木案上。

老道士大袖一挥拾起,再做一抛,如是四次,待最后一回铜板锵然落定,他注目一眼,道:“财爻发而日辰合,此物盖有遮;世临勾陈,乃因起落聚合而失;子孙爻临辰土动,或有黄衣人、男子、肩挑手提物事者知情,女善士能想起什么来吗?”

经他一提,大婶立刻恍然。“啊!我碰到的熟人,恰是街坊邻居姚三,他挑着扁担刚采了菱角回来,我和他说了几句,再往家去,就发现手上空了,我猜准是我出铺子和他说话了,所以忘了拿上镯头走……”

“阿娘,阿娘,你果然在这块儿!”一个青壮小伙说话间冲进了人堆,方脸大眼,长得和那阿婶很有几分相似。

“阿大,你来这地做什么?”

“姚三伯刚刚送了只银镯头来,说回去发现菱角下面多了个小包,打开一看是镯头,因为是见你从首饰铺里出来的,和你说过话,就问是不是你丢的……我想怎么你还没回,别是去寻东西了吧。”

“哦——”人群中一阵了然惊叹。天晴心中也是大奇,望向那白眉老道。

“哦呵呵……掌柜的,对不住啊……”大婶拍了拍额头,向刚刚跟她争得面红耳赤那掌柜道歉。

“哼哼~下次别随便冤枉人!多谢道长,可还我们号一个公道了!”

“善士说的不错,公道自在人心,日后做买卖,也是公道些的好。短斤缺两,以次充好,能免则免了罢。”老道士面向掌柜说道。

掌柜眼神虚飘了飘,笑笑拱手:“呵……呵呵……道长说得是……说得是……”

眼见水落石出,也不用惊动兵马司了,人群无不称奇。老道士临去,个个都像见到活神仙似的朝他恭恭而拜。天晴低声感慨:“居然还能靠占卜找东西?要不是亲眼所见,又没有骗人的理由,我准以为这道士是和他们串通好的呢!”

张之焕笑:“道家五术,山、医、命、相、卜,就是天象、国运都可测,何况区区物件呢?这位道仙临走还戳点了掌柜几句,应该不会和他一路。”

天晴点点头,自己的见识到底还是太浅薄了,然而点到一半,心中茅塞訇然顿开——

对啊!她不就是要找东西么?

“道长——道长请留步!”天晴拔腿就追,张之焕也只能跟上。

老道士恰走到一条窄巷边,循声驻足停下。

“小善士叫住老道,所为何事?”

“晚辈有样东西遍寻不得,很想知道它的下落,未知道长能否指教?”天晴为全礼数,摘下了帷帽,正正对着老道士拜了一拜。

对方看了看她。“老道猜一猜,小善士要找的那样东西,应该是件古物,比老道的年纪还大上一些。”

这话说的古怪,既然是古物,自然超过百年,莫非这老翁有一百多岁么?

“原来是三丰子张真人,晚辈失敬!”张之焕上前一步,行揖作礼。

他就是道衍和尚的师祖爷张全一?天晴心思一转,笑道:“哈哈哈~年纪大点的道士就是张真人了么?冒充也未免太容易了吧!”

那老道淡淡嗤了一声。“张全一有什么好处,还需冒充?”

“当然有好处了!谁不晓张真人是真仙下凡,江湖上有些人呢,仗着会些方术奇技,就哄骗无知百姓~除非能拿出证明,否则谁知真人到底是真还是假?”

“天晴,不得无礼!”张之焕急急要制止她。

张全一倒不以为忤,平平道:“如何证明?”

天晴侃侃道:“像方才占卜寻物,道长连八卦法器都不用,随便拿几枚铜板摔了几下就成功,可谓举重若轻,深藏不露,依晚辈看,就算道长不是天下第一三丰子本人,也是天下第二的二丰子了。可要算得出晚辈想找什么,如何才能找到,那却非真仙下凡三丰子不可为~”

张全一看她一眼,突然仰天长笑:“天下第一马屁精,果然不同凡响!”

天晴再不怀疑,才见一面,连她的压箱本领都相到,除了大名鼎鼎的道仙张三丰还能是谁?双目轻张掩过讶异,镇定接道:“说真话都被以为拍马屁,哪里能算天下第一了?”

“哦?小姑娘,那老道问你,你方才所说,句句出自真心么?”张全一眼中精光如电,忽地直射而来。天晴被震得一凛,竟破天荒张口讷然,没能说出半个字来,更显得像是心虚词穷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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