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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ll the truth(真相)(1 / 2)

隔日进宫,惠妃果然正同公主她们窃窃议着昨夜行刺的事。零零碎碎地,天晴也差不多听了个明白。

原来那刺客曾是阇妃延禧宫的女卫之一,姓章。阇妃病亡后,因她性子古怪话也少,各个宫所都不愿收纳。她本是个寡妇,唯一的女儿早年夭亡了,出宫去也没有家人,尚宫局看她武技只算平平,却有把子好力气,就让她做些净房收拾的脏活粗活。几年过去,也少有人记得起她的出身来历了,都只道她是“掖庭章大妹”。

此案一出,三司和宫正司都不敢怠慢,一同介入查办。凶器匕首被验出刃身淬毒,是见血封喉的箭毒木,即便皮肤被划破一口子,一盏茶的时间就能要人见阎王。以皇帝老迈欠安的身体,就算救得回来,只怕也要废掉大半条命。

可一个掖庭的老人,足不出宫,怎么拿得到这样东西?又怎会混在其他宫所的护卫女官当中,趁乱行刺?那些接连不断的暗器,后被发现是装在树上的机栝,却不知是什么时候安上去的,她又哪来得那么大能耐?

可章大妹既被皇帝下令拔了舌,要逼供当然不易。这也罢了,据说此人受审时行状极其诡异,被千刀活剐也毫不喊痛,只含混叫着阇妃娘娘和白莲教口号,除此之外,问她什么都哈哈怪笑,好像听不懂听不见一般。

“我看确如陛下所说,就是个十足疯妇!在掖庭待得久了,无人说话,本来就是个性子乖僻的,再加胡思乱想,岂能不疯癫?”庆阳公主道。

“就是~听说她还偷藏了不少阇妃延禧宫里的陈物呢,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连旧痰盂什么都有。”汝阳公主说着说着,眉头都皱了起来,“也不嫌腌臜!除了疯子,谁还干得出这种事来?”

“不止如此,听说她还是个武疯子,力大如牛,等闲男子都比不上。昨天晚上人人都忙着看烟花、防走水,兴许那些机关,就是章大妹自己趁夜爬上树去装的?掖庭离府军卫又不远,她之前就是女卫,加上在宫里这么多年,能拿到兵器掷器,也没什么可稀奇的。”永嘉公主道。

天晴暗想,这可讲不大通。能筹备多时、瞄准皇上看完戏回寝宫的行走路线、乔装行刺的人,哪有可能是真的疯子?几位公主说的话,显然都是想宽惠妃之心。

果然惠妃听了边叹边摇头:“出了这样大事,都怪本宫督管不力。陛下仁厚,本宫脱簪请罪,陛下不但不罚,还好言宽慰了一番……弄得本宫,真无地自处了……”

“哎造孽……以前阇妃宫里那么些人,不都好好的么?哪知会就出了这么一个!皇上是最念旧情的,又怎么会为这种料不及的事头,怪罪于娘娘?”庆阳道。

天晴心里苦笑,“皇上念旧情”这种话,也只有这位因为父亲早逝破格受封公主的夫人能说出来了。不过皇上居然一点没罚郭惠妃?目下她代掌东西六宫,在她任上出了行刺未遂这样大的事,讲她丝毫责任没有,如何都说不过去。还有昨天皇上的反应也是……虽然这样固然好,但总觉得,这就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越平淡,越是让人不安啊……

庆阳又补道:“真要怪,也当怪那陈尚宫。阇妃宫里那些人,都是郭宁妃执管时候分派的,可她哪能知道所有人的底细?延禧宫的老人都经陈尚宫手发落,算起来她才是真管事的。皇上连她都只罚了半年俸禄,如何能再罚娘娘?只一件,娘娘别怪我多嘴,以后宫里用人,再有擢拔选任,一发现这些性子古怪的,都必要早些撵出宫去。娘娘心肠软,可不能再看人可怜就留下。各人有各人的因缘,还能每个都包他们一辈子不成?”

“哎~如今樗蒲、投壶、打马都玩不得了,天晴,你有什么巧主意?”永嘉见母亲一副唯唯诺诺的苦闷样子,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索性岔开了。

差点忘了正事。天晴拍拍胸口,一脸愁容:“公主殿下太高看我了,就我这个胆量,哪还有精神玩什么哦……那个疯妇现已伏诛了,说来是我歪打正着,打中了她的缘故,啊,万一她亡魂追索,来找我报仇怎么办?昨夜待在别馆里,我都觉得一颗心慌慌的,睡觉都睡不踏实……”

“这是什么话?胆敢行刺圣驾,本来就罪不容诛、必死无疑了,就算不是你出手,她还能逃得出禁苑?她有什么好怨,还来找你报仇?”庆阳怪道。

“就是啊!有什么好怕的,活着的时候就是一个疯子,难道死了能变多厉害的厉鬼不成?”汝阳也不以为然。

“好啦好啦,你们个个这样说,她岂不更怕了?不如……天晴,你就来再万安宫和我住两日吧。你不是说,皇上乃是烈火真龙转世么?这里的阳气鼎盛,什么凶神恶煞、妖魔邪怪,必定都不敢来侵犯的。”惠妃拍了拍她的手,语声温柔和气,俨然把她当小孩儿一样哄。

天晴释怀而笑。

“谢谢几位公主娘娘宽解,谢谢惠妃娘娘收留!”

……

天晴非要留在内宫,当然有自己的打算,只是计划要落实,还需一个人的配合。

哪知她刚走到乾西五所附近……

“洗脚婢!洗脚婢!洗脚婢!洗——”

天晴大翻白眼——这臭小子,以为他住在宫里念书这几个月,修了心养了性,才好一阵没听到他的穿耳魔音,没想到如今就再现江湖了。

“我说最后一遍,我姓果,也姓徐,偏偏不姓洗。二公子要是再随口乱叫,恕我不会回应。”天晴驻足回头,话音冷冷淡淡。

朱高煦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这果尔娜现在皇上爷爷面前露了脸,得了宠,和在王府的时候比,连气势都不一样了!也不知道这帮人都中了什么邪,这种女人到底有什么好?也配跟母妃姓一个姓!

天晴看他在那里皱眉撇嘴嘟嘟囔囔,不想再理:“既然二公子没什么事吩咐,我就走了。”

“诶——你等等啊洗、果尔娜!”朱高煦便改口边把她拦住,“我是真的有事,有事要你帮我做!”

连求人帮忙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口吻,真是他爹的好儿子。天晴努了努嘴:“什么事?”

“这次办千秋节,皇祖父说过要去牛首山秋狩的,你帮我求求父王,让他带我一起吧!要是他不答应,你就再去求求皇祖父,只要他同意,父王就只好照办了。皇上他不是很喜欢你吗?这点小事能做到吧?”

秋狩?都差点被行刺了,难道皇上还会去秋狩吗?“能是能啦,不过……二公子贵为王子,燕王殿下又那么疼你,这种事自己去说不就好了吗,殿下怎么会不答应呢?”

朱高煦脸红了一红,用一种不文不白的古怪口吻道:“上一次,皇祖父亲至大本堂考校功课,我背书时……略有所缺,皇祖父……稍加小责,父王便严词督促,着我在这之后一月,除吃饭睡觉如厕,不得离开书房,更不能外出游玩,是以……”

怪不得昨天没见着他,原来被禁足了?哈哈大快人心!这个混世魔王肯定闷得快要爆炸了。天晴乌珠一转:“好,帮二公子这个忙嘛,可以。作为交换,二公子也得帮回我一个忙,行不行?”

“小事一桩了~”见她答应,朱高煦大是高兴,立刻恢复了惯常得意洋洋的腔调,“等父王把你赶出王府的时候,我会去跟父王求情,让他把你赐给我做婢女。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洗脚,那便不用洗了,反正还可以给我捏肩捶腿、铺床叠被什么的……”

你爹自说自话的盖世绝学真是后继有人啊!

“当我没说过。告辞。”

“诶——你慢点啊洗、果尔娜!果尔娜!”他只得再度把她拦下,忸怩一阵,终于道,“你要我帮什么,说吧!”

……

“阿弘?好巧呀,又碰上你了。”

“娘娘?”阿弘眨了眨眼,不成想燕王二公子使唤他来找丢在御苑龙槐树附近的蹴球,他球没找着,却撞见了她。

“诶?你是在找这个么?”天晴弯下腰,从脚边的木槿丛里拾出一个皮球来,阿弘欣喜接过:“可以向小郡王交差了!”心中又有些纳闷,刚刚他也在那里翻来着,怎么就没看见呢?

“小郡王?该是朱高煦吧!哈~那小魔王想一出是一出,最会折腾人了。”天晴笑道。阿弘苦笑摇头,小魔王虽魔,伺候的却不能评价。就像明明他是尚膳监的火者,但被贵人叫住来找失物,他也不得不来。

两人一个往万安宫一个往乾西五所,正好顺路同行。

“诶?阿弘,话说你刚进宫时,就在尚膳监当差么?”天晴问。

“禀娘娘,奴婢刚来时不在尚膳监,是在阇妃娘娘的小……”“厨房”两字还未出口,阿弘全身猛一个激灵——依稀听说,前□□刺的疯妇好像就是原先护卫阇妃的女史,跟着她多年了。

深宫里最不乏就是趋炎附势之徒,潭王事发、阇妃重病后,延禧宫有些资历本事的,都想方设法靠了新码头,除了那章女史。当时郭宁妃还在,便命陈尚宫找了些新人填缺,但阇妃娘娘躺在床上,路都走不了,除了吃喝拉撒,也没什么需要服侍了。记得当时他入宫刚一年不到,那位主子已卧病了许久,吃药比吃饭都多,他伺候过她好几次汤药……

想到后来,阿弘连寒毛都竖了起——难道皇上要秋后算账?清理延禧宫所有老人么!

天晴淡淡接了一句:“阇妃娘娘?就是那位生了七殿下、八殿下,最后得痰症病逝的那位娘娘?那小厨房的其他人,后来都和你一样在尚膳监当差么?”

“这倒没有……”阿弘想了想,小韦子去了司苑局,阿直去了司设监,听闻他很快要升去内官监了,填上一位的缺,还有大头阿白,嗯……他同他最好,通铺总睡他旁边,后来想办法搭上了赵司彩的关系,去了万安宫服侍郭惠妃娘娘,方才还和他照面打过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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