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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ve me kill me(拯救我杀了我)(1 / 2)

将近午正,北平城顺承门边的菜市口人来人往,比平常更热闹上几倍。

一支约摸七八人的标队分两桌坐在沿街茶寮的堂内,一茶博士小跑过来商量道:“劳烦几位客官行个方便,往里让一让吧?空条道儿出来,好叫旁人过过。”

靠门一桌的年轻标师生得一副长眉细眼,吊起眉梢向他恶狠狠一瞪:“你这破茶馆,有多少大生意,还嫌咱们挡着财路了!”

茶博士被他冲得呆了一呆,接口道:“这不,待会儿有得热闹瞧,店里来的人多吗……”

标师猛一拍台面,靠在桌边的一柄斩马*刀也给震得弹了一弹。见他一脸怒容站起身来,人高体壮,额上青筋还根根爆出。茶博士被吓得浑身一激灵,连退了两步。

恰此时,身旁一账房模样的中年文士拉住标师道:“咱们又不要瞧什么热闹,不必与人为难,换个地方坐就是了。”说着将茶钱丢在桌上,转身步出。茶博士感激目送,同行的其他几人也跟随其后。

待最后一位老标师沉着脸色,阔步踱出茶馆,中年文士回身挽住了那年轻人,低声道:“虽然燕王去了山西吊唁,眼下不在城中,但如此大事,势必由其亲信一力布置。只怕四周眼睛耳朵不少,万不可掉以轻心。邹香主,务必要沉住气才是!”

“道理我都懂!可一想到这班愚民竟把卫志叔当成热闹看,跟朱家狗贼一个鼻孔出气,我就恨不得……!难道咱们圣教的义士,在他们眼里,是耍百戏、逗乐子的么!”邹觉槐一拍身侧刀柄,咬牙切齿。

他早就听师祖说过,燕王那家伙奸狡异常,极有手腕,最善于软硬兼施收买人心,是故在其辖地北平都司,本教弟兄日子颇不好过,连谍报都不易取获。但邹觉槐本人与朱棣并无仇怨,相反,这世上他最讨厌的人是“沈智”徐天青,朱棣能夺他所爱,给他戴绿抹黑,那是帮他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啊!他原本还对朱棣抱有几分奇奇怪怪的相惜之感,给这么一搅,此刻已荡然无存。

“你一刀砍了那跑堂的,这班愚民就能大彻大悟了?就能看清了那一窝狗贼真面目,转投本教了?用你的脑瓜子好好想一想!”

“师……大护法教训的是。”邹觉槐低头喟道。

然而彭莹玉话如此说,心中不忿又何尝少过了他。当初他让卫志去陈善藏身之地查探,长时没收到回音,很快北平城中消息传来,沸沸扬扬,说什么“白莲教彭妖僧已受缉捕归案,近日将行刑顺承门菜市口”。卫志为人一向谨慎稳妥,遇事也善机变,这次暗地查访陈善行踪,又不是公然与官府作对,如何会失手被擒?实在大出所有人意料。

消息一到,祝波等人都是又惊又疑,暴躁如钟大友走来走去骂个不停,唯有彭莹玉正坐不闲堂中,岿然不动,稳得像一座山。

“他们这次抓住彭香主,过程委实蹊跷得很。同之前管伍兄弟还不一样,彭香主这回拿着假照引从京直隶一路西行,既没露出过马脚,又未折向改道,怎会一下落到燕王府手里?难道一开始,他就被盯上了?”唐觉中道。

“事到如今,追究这个又有什么用。总要先救他脱困再说。”彭莹玉心中计较,天青再是叛逆捣蛋,照理也不该将卫志出卖给燕王府。但如果他同他母亲那般,为情所迷,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却就难说了……无论如何,个中原委,怕是只有卫志才最清楚。

“大护法,彭香主当然要救,但属下觉得,这太半是燕王设下的阴谋陷阱,大护法不该亲自涉险。救人的事,就交由我们去办吧!”华远执稳声建议道。

彭莹玉虬眉一皱。他当然知道这是个陷阱,朱棣最想要的,无非是他这颗头罢了。可无论如何,卫志都是他的血亲,怎能将他性命交托于别人之手,自己冷眼旁观?

“如今话已传开,世人都道卫志他是我教中人。这次官府好容易才拿住了他,必不会痛快斩了,定会当众对他百般折辱,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届时,就算咱们救下了他这条命,日后,世人要如何看待本教?”彭莹玉眼光如煜,注目天际,“卫志是我堂堂白莲教中坛香主,万不可以他的血肉,来做燕王府的功绩!”

他的侄儿,就是死,也要死得像样,死得磊落,死在——

他的手里!

这天长空晦暗,阴云密密。不出彭莹玉所料,朱棣的人大张旗鼓,在菜市口搭起了半人高的行刑台,周围设了木桩围栏,上百名官兵在台下值守巡视,以防围观民众挤得太前,被人趁机浑水摸鱼。除了他们这支“标队”的几人,其他数十个教徒都扮成了贩夫走卒过路人模样,分散穿过了骡马市街,向法场围拢过来。

离午正还有小半个时辰,来看行刑的人已将附近包了个满,兵马司的差役吆喝着开道,囚车缓缓驶近。一阵吣啉哐啷的链锁夹板碰撞声后,车上的人被左右架着押上了台。

彭莹玉原本还担心,他们会拿个西贝货,打扮得灰头土脸来请君入瓮,可台上那人虽然满身血污,脸庞却干净明白,昂然环顾四周时的眨眼方式,毫无疑问在向教中兄弟暗号:“陷阱!勿来!陷阱!勿来!”人头涌动,彭卫志不知道前来搭救的教中兄弟人数多少、身藏何处,只能像这样子来示警。

“如今和尚出来化缘,都犯了王法了?咳咳……抓不住真的彭和尚,便找个路过的出家人来顶缸,咳咳咳……咱们燕大王办事,真漂亮!漂亮啊——”彭卫志话音未落,押送的官兵便狠狠拿刀背抽了他一嘴巴,顿时鲜血喷出,在乌糟糟的囚衣上流了满襟。彭卫志冷笑一声,往台上啐了一口血水,两粒断了的牙齿在当中滴溜溜打转。

彭莹玉心头一阵绞痛:好孩儿!好卫志!他自然明白燕王此举何意,什么“白莲圣教,真佛金身,刀枪不入,百变不侵”,随着卫志人头落地,便成了实打实的笑话。为此他宁可受尽折辱,也不让他们拿他作筏,定要在死前和本教撇清干系。

行刑台十丈开外的座棚里,负责监斩的正是北平知府安庆和。待差役将彭卫志仰面扳起,安庆和望了一眼,点了点头,朗声道:“钦犯彭卫志,白莲妖教头领,妖言撞骗,欺世惑众,图谋逆反,悖行不法。今已验明正身,立斩不待!”锣响三声,意味着时辰已到,安庆和看了看发暗的天色,抽出木牌画了红圈,抛掷在地。行刑台上的刽子手提起鬼头刀,正要动作,眼前却倏忽一黑。

他一时发懵,想揉揉眼睛,却听到周围的人群惊声尖叫——

“天狗食日!是天狗食日来啦!”

众人纷纷抬头望天。此时阴云微开,自缝隙中露出的太阳已被遮去了一半。原来今日从刚才开始就暗得反常,是因为天狗!

日食自古至今都被认为是妖孽将生、天下大乱的不祥之兆。安庆和虽有所预料,但这一刻见到法场周遭一片混乱,昏暗阴冷影影憧憧中,惊叫如炸响接连,情状好似地狱间百鬼横行,心中也是一阵发寒。

围观老百姓早顾不上再看什么行刑,一个个瞎眼耗子似地闷头奔窜,只听得一阵阵“哎呀”“嚯哟”“嘿啊”的叫嚷,显然是慌不择路的人都撞到了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都因为你们这群狗官草菅人命,滥杀无辜,才弄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你们才是欺世惑众、悖行不法!你们才该死!你们都该下十八层地狱!哈哈哈——哈哈哈——”彭卫志趁机纵声大嚷。

“大胆妖孽,还敢胡言乱语!时辰已到,斩——快斩了他!”安庆和万没想到死到临头他还有心思大放厥词,登即又羞又怒,连声催促。可怜那刽子手朦朦胧胧越来越看不真切,被彭卫志笑得心中直发毛,生怕自己这么糊里糊涂杀了他,真会被打下十八层地狱,只能先按着彭卫志的头颈,佯装被人声吵嚷得听不清命令,在原地不动。

一旁的师爷急劝道:“大人!张佥事嘱咐过,这钦犯彭卫志是饵,必要等到彭莹玉他们上了钩,才能将他正法呀!”

安庆和道:“那难道就让他继续抹黑朝廷、妖言蛊惑城中百姓?此次监斩不力,本官乌纱帽不保。圣上若是怪罪下来,说不定还以为因为本官斩得迟了,才闹出这般异象!所幸王爷现今不在城中,张佥事那里,本官自有办法交代。不论抓不抓得到旁的,这姓彭的妖人今天必须伏诛!”

这时已到食甚阶段,太阳已被完全遮蔽。天黑得不见五指,手势暗号不能再用,华远执就近拉住了彭莹玉,轻道:“大护法,天狗食日乃大不祥之兆,量今天没人敢再加刑彭香主了,行刑定会改期。咱们还是先走为上,从长计议吧!”

“不成!万一他们等日食过去就行刑,我们便不及出手了。”彭莹玉此时也始料未及,站在当地,心中纷乱。

“这如何可能?日食一过,观者皆散。朝廷本就想杀一儆百,给本教来一个下马威,就这么杀了彭香主,要儆给谁看?”华远执又劝,“百年难得一遇的奇事,这么巧就撞在了今日,可见天意如此,是要我等再行计策啊!”

“百年难得一遇……”漆黑中,彭莹玉目光一凛。卫志原向大家示意,这是个陷阱,不要来救;可恰逢这样机会,刽子手和那些官兵势必也都不知所措,黑暗中心慌意乱,倒是个可趁之机!彭莹玉的眼睛已慢慢适应黑暗,模糊也能看见轮廓,行刑台又有半人之高,极易分辨,只要冲到台上,当能把卫志救下,趁乱砍杀一阵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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