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暮春的午后,田野里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第一轮贵如油的春雨浇开了金灿灿的油菜花,紧接着是桃花、杏花、梨花、蒜花和韭菜花,现在轮到第二轮的春雨叫醒了开花赛牡丹的土豆、槐花、梧桐;整个田间花团锦簇,百花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充斥在空中,凝神闭气都能感觉到空气仿佛是甜的,打开肺活量,清甜的槐花香立即就填充满了胸腔。
小蜜蜂根本就不需要人督促,自行忙碌起来:冬天的萧索给了它们太大的压力,如今百花终于睡醒并向它们发出邀请,蜜蜂们自然会没日没夜的拜访吝啬的花朵,忙碌而有序。牧蜂人有技巧的驱赶着这些前赴后继勤劳的小生灵,避免让它们与行人相撞,减少伤亡。老一挑着个旗藩经过蜂群和蜂箱的时候,也许是被雨水打湿了翅膀、偶尔有一两只迷途的小蜜蜂会在这个移动的大块头上歇歇脚;老一也就不惊不惧的任由它们歇在自己的头上、眼罩上、直到它们自己飞离。老一觉得给这些辛勤劳作的动物提供一个遮风挡雨、落脚喘息的地方,等到风雨过去再振作精神各奔东西的确是自己这具身体的荣幸……
老一被宁八搀扶着走到一座破旧的民房外,这里是当地的地主给农忙时节来家里帮工的佃户准备的简陋的栖身之所,四处漏雨的屋顶和八方漏风的墙让这栖身之所的隔音效果也不太好。农忙过后这种屋子会渐渐空寂,于是就成了赶路人歇脚儿和无业游民的落脚处。
在屋子里歇脚的小一和跟着他一起出来执行任务的人只听到外面路过的游医在田园小路上哼着歌,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只听游医唱的是“出南门,面正南,有一个面铺面冲南。面铺门口挂着一个蓝布棉门帘。摘了蓝布棉门帘,看了看面铺面冲南,挂上蓝布棉门帘,瞧了瞧,哟,嗬!面铺还是面冲南。出西门走七步,拾到鸡皮补皮裤。是鸡皮补皮裤,不是鸡皮不必补皮裤。长虫长、围着砖堆转,转完砖堆、钻砖堆。”
小一叹口气道:“这老家伙,又来这一套!”
然后就被跟着他来执行任务的人提问“小一,老一师父这是想表达什么啊?”
小一用食指抵在嘴上,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窗外漫无目的逡巡在乡间泥泞空寂小路上的盲人像在戏台上的老生,又嘚吧嘚吧的把刚才听起来完全没有逻辑的一圈儿车轱辘子话又唠叨了一遍。
小一随即拿起手边的纸笔在桌上记录下来:
“卯时整出南门,面正南,有一个面铺面冲南。面铺门口挂着一个蓝布棉门帘。摘了蓝布棉门帘,看了看面铺面冲南,挂上蓝布棉门帘,瞧了瞧,哟,嗬!面铺还是面冲南。出西门走七步,拾到鸡皮补皮裤。是鸡皮补皮裤,不是鸡皮不必补皮裤。长虫长、围着砖堆转,转完砖堆、钻砖堆。”
盲眼游医这时候又换了首小曲儿哼着走了: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赶鸭老爷爷胡子白花花
唱呀唱着家乡戏还会说笑话
小孩小孩快快上学校
别考个鸭蛋抱回家
别考个鸭蛋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