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皇贵妃收到这个消息后,冷笑了一声:“这后宫还真是热闹的紧,蕙叶,你怎么看待此事?”
蕙叶是佟皇贵妃身边一等一的心腹,故而在遇到事情时,佟皇贵妃通常喜欢找蕙叶商量。此时,蕙叶正在为佟皇贵妃梳头,她心灵手巧,为佟皇贵妃梳了个凌虚髻,而后又把装饰用的玳瑁、花钿、绒花等物一一簪在佟皇贵妃的发髻上。
由于现如今长春宫有了小公主,佟皇贵妃担心尖锐的饰物会伤到小公主,在长春宫不出门时,便不许蕙叶为她戴发钗与步摇,因此,蕙叶为佟皇贵妃戴的饰品,可谓是简单到了极点。
饶是如此,铜镜中的佟皇贵妃仍是风姿雅悦、清丽脱俗。仔细看看,小公主眉眼间与佟皇贵妃有六七分相像,待长大了,必然又是一个美人。
蕙叶一面看着自己的杰作,一面回佟皇贵妃的话:“奴婢觉得,此事未必是良贵人所为。良贵人出身低微,原只是辛者库一名宫女,虽说一朝被皇上临幸,诞下了八阿哥,但她的圣眷也到头了。自她诞下八阿哥后,皇上也只因她生育有功封了她一个贵人的位份,根本没有招幸过她,连八阿哥也被抱到了惠妃娘娘身边抚养。良贵人与您无冤无仇,害您对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此其一。其二,良贵人便是想害您,她手上也没有可用之人——又有谁会去依附这样一个没有前途的妃嫔呢?”
“是啊,若说是惠妃、宜妃、德妃、荣嫔或是贵妃想要害本宫,本宫倒还相信几分。可那人推了良贵人出来……呵,莫非当本宫是傻子么?”佟皇贵妃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听说良贵人如今已经被皇上下旨软禁了起来,日子可不怎么好过。娘娘可要为她说两句话?”
“不必。本宫虽知道此事并非她所为,但她与本宫非亲非故,本宫为何要帮她?”佟皇贵妃抱着琼华的动作轻柔无比,像是要将一切风雨都替她挡在身外,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是森寒无比:“不管她从前是什么身份,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如今既然入了这后宫之中,想要活下去,想要活得好,便得凭着自己的本事。若是她没有这个本事,谁也救不了她。卫氏当初出现在皇上跟前,引得皇上关注时,就该有这个觉悟。”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有小宫女来禀:“主子,八阿哥求见。”
“八阿哥?”佟皇贵妃愣了愣,心道,惠妃怎么会放任八阿哥一个人到处乱跑?她虽满心疑惑,到底也不好把皇子拒之门外,便道:“让他进来吧。”
八阿哥胤禩出生于康熙十八年,今年是康熙二十二年,他如今才只有四岁多。因良贵人卫氏在康熙处不得宠,胤禩在后宫之中向来是个小透明,不被人看重。虽说胤禩打从一出生,就被抱到了钟粹宫主位惠妃处抚养,但惠妃毕竟是个有自己亲生孩子的妃嫔,她对胤禩又能有几分真心呢?故而,胤禩在这后宫之中,存在感一向稀薄得很。
佟皇贵妃见到胤禩的次数不多,记忆中,那是个瘦瘦小小的孩子,不同于一般孩子的调皮吵闹,他看起来总是特别的安静。上位者的漠视,底下人的漫不经心……哪一日钟粹宫中要是传来了胤禩夭折的消息,佟皇贵妃都不会有丝毫惊讶。
很快,胤禩被带到了佟皇贵妃的面前,他个子比之前高了一些,一张小脸白白净净的,眉眼继承了良妃的精致,鼻子与嘴巴则有几分像康熙,他看着佟皇贵妃的眼神有些局促:“给佟额娘请安。”
“免礼吧,八阿哥今日怎么会想着来佟额娘这儿?”佟皇贵妃的语气很是温和。
许是因为如今佟皇贵妃也做了母亲的缘故,不管她与后宫妃嫔们有什么龌龊,她对孩子总是格外宽容柔软些。
胤禩看着佟皇贵妃将琼华抱在怀中呵护的模样,眼中划过一丝艳羡。
很快,他就垂下了眸子,不敢再看。对于自幼便被迫离开生母身边的他而言,一切母子间温馨的互动,都是那么的碍眼。
“我额娘是无辜的,她非常心软善良,不可能去做害人的事,佟额娘能不能去跟汗阿玛说,让他放了我额娘?”说着,他的声音里渐渐带了哭腔:“我昨天晚上偷偷溜进去看额娘,宫里的人都在欺负额娘,他们把额娘的饭当着额娘的面倒掉,不给额娘饭吃,也不给额娘水喝……要是再被关下去,额娘……额娘会死的。”
佟皇贵妃的目光落在了八阿哥稚嫩的双手上。她注意到,他的手上有几道红痕,显然是才挨过打。若是他不顾康熙的禁令偷偷溜进去看被禁足的良贵人,也难怪会挨罚了。
这孩子年纪虽小,但性子倒是坚韧,还会为了额娘来求她,可见是个孝顺的。
佟皇贵妃一时之间对八阿哥倒是多了几分好感:“在事情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是不可能放了你额娘的。不过,若是你所言属实,本宫可以去禀明皇上,将那些个以下犯上的东西给处置了——良贵人到底还只是被禁足,没有被定罪,只要她一日还在贵人的位置上,底下的人就不该轻慢欺-辱-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