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人身材颀长,却用白绸覆了面,只余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穿着一身府中侍从惯穿的蓝衫,浆洗的干净,但皂角香气之下,总有一股淡淡的冷香飘入鼻端。
这是叶梦渊身上的味道!
龙翌心中狂跳,两人分开已近一月,他早就相思如狂,可是眼前人让他熟悉又陌生,声音与味道就是那人,可是这人在府中侍应,待自己又疏远有礼,怎会是叶梦渊…
叶梦渊将托盘放在桌上,便要退出去,龙翌道,“站住。”
“殿下还有何吩咐?”
“叫什么名字?”
“□□。”
□□,那不就是梦字!
龙翌灼灼看着叶梦渊,在他的眼神下,叶梦渊静静立着,微微垂着头,如泉大眼中水泽轻荡,细羽般的长睫微颤,额头亦泛了红潮。
龙翌再往下看,叶梦渊的衣襟内,一条淡淡的白色伤疤若隐若现,狰狞横在颈上。
梦渊,果然是你。
“□□,这饭菜太多,你陪我吃。”
“不敢,我先退下了,您慢用。”
叶梦渊再忍不得这眼神,向门口冲去,然而脑后一阵疾风,龙翌从后搂住他身子,挟住了他双臂,将他拖了回来。
叶梦渊不知龙翌看出自己没有,亦不知他是否待谁都如此轻浮,心头微恼,低声道,“殿下这是干什么?”
身后的人一声轻笑,就势将他按在自己腿上,“都说让你留下用膳了,怎么还跑。”
叶梦渊恼恨自己还待几日方能复灵,此时仍只能被这厮为所欲为,正待挣扎,龙翌已一臂环住了他,压住了他双臂,伸手去解他面上白绸。
“殿下做什么?”叶梦渊怒道。
“你覆着脸,怎么吃饭?本宫帮你解开。”
龙翌一边笑着,一边手下不停,扯下了叶梦渊面上白绸。
龙翌伸手托起了他下颌,口中含住了一颗肉丸,已经送到了叶梦渊唇边。
叶梦渊转回了头来,静静看着龙翌,脸上一颗大痣,痣下一块暗红色的胎记,还生了一幅肥厚浅白的唇。
此时已近傍晚,屋中光线昏暗,照在叶梦渊脸上,明明暗暗,尤其丑陋恐怖。
龙翌吓得差点跳了起来,慌忙将叶梦渊推到一边,口中完整的一颗肉丸直接咽了进去,噎在食管之内,憋的眼泪汪汪,直拍胸脯。
叶梦渊站起身来,好整以暇的戴好面上白绸,又甚是周到的递了一杯温水给龙翌,“殿下慢用。”
龙翌接过杯子,灌了好几口水,将那肉丸顺了进去,喘了口长气,连声道,“抱歉抱歉,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龙翌心中好生失望,再无食欲,颓丧的挥了挥手道,“撤下去吧,我不想吃。”
叶梦渊见龙翌那沮丧模样,心中生了恻隐,刚想摘下白绸,擦掉脸上妆容,与他相认,然而门上却又有人叫道,“殿下,殿下,我是周渠啊,这儿碰巧有几位梦媛姑娘来找您,您看看是不是认得?”
龙翌立刻头大如斗,哪里有那么凑巧,他才在紫英真人府中歇了一个下午,就有梦媛来寻他,还一来就好几个,定是紫英真人专门为他去寻来的。
他一边暗骂紫英真人巴结的过了头,一边硬着头皮道,“不必了,我乏的很,而且正用膳,你让她们都回去吧。”
一旁叶梦渊立刻道,“殿下,您方才不是说不吃了么。”
屋外的周渠听见屋中语声,知道龙翌是不好意思,想着也是自己过于直白,不够周到,小太子脸皮子薄,怎能如此直接让他看人,于是想了想,离开了房门。
龙翌狠狠瞪了这所谓的□□一眼,此人看着不爱说话,方才却还非要拆自己的台,刚想让他端了餐盘滚出去,屋外环佩叮当,女子软底绣鞋踏地的声音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道,“张郎,你那次在北冥海边与我分别,说是要回家休了原配,前来娶我,梦媛等了你一年,你怎不来?”
龙翌方才刚刚顺好气,听了这女子说话,一口口水呛在喉中,狂咳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门外梦媛听不到屋内回答,低低的哭了起来,“张郎,你好狠的心,你就在房中对不对,你出来见我。”
龙翌只得道,“这位姑娘,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他一出声,屋外姑娘也听出来不是,低泣了一声,转身要走,然而龙翌又说,“你那位张郎既然今日可以休了原配与你相好,也可以明日休了你再交好他人,他不来寻你,是你之幸,你为何还要寻他?”
屋外顿时悄无声息,过了半晌,脚步声急急而去,再未回转。
龙翌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出屋,想叫周渠将这些姑娘尽速送走,别再来了,然而他刚一开门,差点儿与一个姑娘撞个满怀,慌忙又退回了屋去。
这个姑娘却毫不见外,跟着龙翌便闯进了屋中。
这位梦媛眸含秋水,眉如黛山,冰肌雪肤,方才奔的急了,胸前峰峦上下起伏,她娇喘了两声,微张了朱唇,“哥哥。”
叶梦渊瞟了龙翌一眼,退后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