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1 / 2)

第五十六章,父与子

贺净书苍白憔悴的脸挂着笑容,惨淡地笑了笑。

“没必要,谢谢你的好意。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如果不是出了这些事你们肯定不愿意招惹我们家这样的人。一样,我也不愿意跟你们这样的人家有太多瓜葛。不过你放心,如果有一天我上了法庭,会按照承诺去做。我跟他已经住在一起一些日子,你们想要的那种关系,证人也好,证据也好,差不多够了。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爸无罪释放,平安地回来。”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向枫岚也不好再劝。她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这年轻人态度出奇地坚决。现在的状况,在阮家人的运作下,部分局面已经往好的方向发展。此时更不能激怒这个关键人物小贺,不然他儿子的后半生可真就毁了。

向枫岚勉强挤出个笑容点点头。

“阿姨明白你的意思,也同意你的意见。可是刚周律师给我打电话,说下周三上午就可以安排你跟你爸爸见面了。”

贺净书有些意外,但这是好消息。他沉默中思索了一下。“那我多留两天,下周三上午我跟周律师去警局。以后再有其他事情,我们电话联系。”

“小贺,我们家那个兔崽子是不是又得罪你了?”向枫岚忍不住问出来。

贺净书依然不说透。

“我先回去休息了,他受伤的事你还是等他醒了亲自问吧。”

看着这个很有主心骨的年轻人一瘸一拐地远去,向枫岚莫名地哀叹,自己儿子要是能这么懂事就好了。这些日子的操劳足以让她少活十年。桂婶小跑过来。“阿岚,我们家昊昊怎么受伤的,这个小伙子讲没讲?”

向枫岚摆摆手。“俩个人都挂彩了,还用问啊,他们肯定打架了呗。”

贺净书拿回的药只是治自己腿上的擦伤。而他那难以启齿的疼痛并没有告诉医生,这次虽然不像上次那样撕裂流血。但他每走一步路,大腿根就像被人抽了一鞭子。

此时的他不会再自暴自弃,再做傻事,只是内心的委屈,愤怒都无处发泄。他咬着牙忍着痛,打的回到了俩人同居的房子。回去后在洗手间不停地洗澡,不知洗了多少遍,直到全身的皮肤惨白,积水把地漏堵住,都淹过了他的脚踝。他试着去清理,但内心和身体都像被一辆失控的汽车狠狠压过去。此刻的他已经支离破碎。

贺净书把自己卧室里的玻璃,瓷片清理掉,把已经臭烘烘脏掉的床单被子扔洗衣机里。他掏出所有的衣服盖在自己身上,吃了点药就昏昏沉沉睡着了。之后两天里,不吃东西也不出门,躺在床上就是睡觉,睡醒了发呆,呆够了继续睡。有过一次的经历,他知道现在吃了东西去上厕所,是比杀了他还痛苦的事。而另一个原因,他已经对吃饭和外面的世界失去兴趣。实在难忍,就喝一些水。靠着那些水,他整整熬过了三天时间。三天里,有时候脑子清醒过来,他想了很多事情,想起小时候父母对自己还疼爱的童年时光,想起大火之后父亲突然地转变,一个慈父变成看到自己儿子如同仇人一般的眼神和杀气。还记得大火后他在医院慢慢转醒,脑部的伤口痊愈也可以下地走路了。回到家中,全家人还在惊魂未定,警察到来调查询问失火的原因。他因为害怕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那时的父亲像一头狂暴的狮子冲过来,掐住自己的脖子,想要在警察面前活活掐死自己儿子。这是第二次亲爱的父亲要置他于死地。

他还记得母亲哭着跟爷爷奶奶说,工厂烧没了,几百万的货物化成了灰烬。还有六个加班的工人被烧成重伤,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他害怕地哭嚎,可看到的都是冷眼和无数的指指点点,如同刀子一般射过来。而那些人都是自己的至亲。半夜里他偷偷跑出去,在工厂边的水渠旁不停地哭泣。他听到母亲焦急地呼喊他的名字。这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另一边慢慢地走过来。两只眼角吊起,好像毒蛇一样冷漠狠毒地盯着他,一步步靠近。他因为害怕哭得更厉害,在哭嚎中他被自己的父亲高高举起,然后身子腾空,天旋地转。八岁的他被扔到了够不着底的水渠里。而这个时候母亲赶到了跟前。

这是藏在他心底里一辈子的秘密,是他一辈子感觉抬不起头,懦弱,无用,自卑的源泉。从被救醒之后,他害怕任何人,他甚至害怕光害怕风,尤其是水。走在大路上害怕人瞧他的眼神,害怕所有人在他背后窃窃私语。因为害怕他甚至不能正常进食,正常说话。他变成了一个神经衰弱,躲在阴暗处日夜不停哭嚎的小结巴。

还有吴瀚,每次大脑思维快要崩溃的时候,吴瀚那暖洋洋金子般灿烂的笑容总会及时地浮现。他从盼望到失望,从失望又浮出希望,而这希望逐渐消逝。好几次贺净书带着泪光昏睡着,又从泪光里醒来,嘴里喃喃自语不停地念着“吴瀚”两个字。此时的他已经不知道是怀着期盼的心还有无声息中产生了怨恨。一个陌生人,对方不欠自己什么,可他总觉得被无情地抛弃了。像路边流浪的野狗,下水道里困着的小猫。再没有人理睬和关心。莫名地,从第三天开始,贺净书的心坚硬了起来,万事万物从疲惫的眼神中都看开了一些。是这几年从未有过的看开,人生,亲人,朋友,逐渐模糊离他远去,而又逐渐清晰围拢过来。

而当“阮天昊”三个字偷袭一样出现在脑海,突然脑袋一阵眩晕,他趴在床边干吐了半天。除了清水什么也没吐出来。

周三上午九点钟,向枫岚,周律师和他的助理,三个人早早地来到楼下。这时一个年轻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惊得他们差点没有认出来。太瘦了,瘦得几乎脱相,脸上除了颧骨和眼眶其他再没有鼓起的地方。眼窝塌陷,脸颊深凹,衬衣和裤子套在身上就像一个穿着衣服的稻草人。其实贺净书早起刮胡子,洗头,换了身衣裳,还吃了一袋方便面才下楼与他们会面。

二十分钟后,一行人来到警局,而这个分局贺净书感觉有些熟悉。在见过了负责这个案件的赵队长后,警察就安排了贺净书,周律师和贺高峰见面。在一个光线有些黑暗阴冷的房间里,从铁门外听到“嚓嚓”脚步声。铁门被打开,已经几个月没有露面的贺家男主人出现在他们面前。高大的身躯有些岣嵝,浓密的胡渣从下巴蔓延到耳鬓。贺高峰看到了自己儿子有些意外,但他没吭声,视若无物。

警察出去后,周律师先苦口婆心地劝了一阵,又讲了一下现在案情对他们有利的进展来鼓舞士气。然后拍拍贺净书的肩膀。

“小贺靠你了,好好劝劝你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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