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黑云压城,冰凤凰还在空中旋绕低飞,它们正在觅食。
传闻中,凤凰‘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然而这冰凤凰十分特殊,它们不食地上长的东西,只吃天上飘下的白雪和细雨,如果雪和雨落到地上,也断然不去吃的,高贵骄傲的很。
冰凤凰常居于北方玄天之上,因落雪不是四季常有,因此生存条件苛刻,也只有在这北辰山上的北辰圣后有饲养的本事。
平常仙娥会按时在上空投洒细雪喂食,但最近北辰山上所有仙娥都让主人杀了,这些冷血飞禽没了食物来源,只好组团出来制造暴风雪,自给自足,这也是北辰山被大雪冰封的最主要原因。
凛凰眼下没有心思管这些冰凤凰,她比较担心是否贼人又潜进她北辰山来加害她儿子了。因此草木皆兵,听风就是雨,黎魄随便编了个理由都能把她轻易支走。
不过后头的宫苑里确实是进贼了,看这一地清晰的脚印就知道这伙人还没走远,或许已经混进了天后宫里。
凛凰蹲下仔细观察了残留在地上的‘罪证’,地上脚印有四种不同的尺寸,而且深浅不一,说明这四个人里面有男有女。
她微微凝起眉峰,自责道:“是母后疏忽了,言儿你放心,母后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刨出来!”
“怎劳母后费心,儿臣去抓便是。”
黎魄表面虽不露声色,但也好奇那另外两双脚印是出自谁的,难不成他帝尊除了那少年,还带了别的人上来?事情似乎变得越发棘手,他在担忧自己的计划是否能顺利实行,因为现在出现了很多不可控的因素。
“言儿,你自小身子骨就弱,哪里是那些贼人的对手?”
凛凰担忧地看了看她‘儿子’一眼,忽而眼中带泪,歉疚道:“都怪母后心狠,那次不该把你那个弟弟送走,更不该将他扔进天河里。”
话语方落,黎魄瞳孔一震,脸色白了几分。
凛凰没注意到他‘儿子’的神色,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记得那次,你在天河上空飞了九天九夜找他,最后精疲力竭地倒在天河边,还因此落下心衰之症……从那次起你身体便渐渐不如往日,你可知你出生时那些上神是怎么说的吗?他们说你的根骨天生要比你大哥好,极其适合修炼上乘天龙秘术,将来必定能继承你父君的衣钵。唉,谁知造化弄人,全让母后给毁了……”
原来言仪的身子变得如此弱不禁风,竟是因为这个!
黎魄心中有所触动,这触动也仅仅是因为言仪,眼前这个女人曾经一心想置他于死地,现在又说这些做什么?后悔?歉疚?
不可能!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永远不会的,她只在乎自己儿子的生死,别人儿子的命则一文不值,贱如草芥!
黎魄不是没有见识过凛凰的手段,他在北辰山呆过的那三年里,凛凰天天想着法子害他,看见他就跟看见蚊蝇一般恶心。
凛凰把对他母亲的恨全加在他身上,曾经变着法子找他不痛快,恨不得他和母亲一般立马消失在世上。试问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后悔?
黎魄不给她继续表演的机会,冷漠道:“母后别说了,都是一些陈年往事,还提它作什么?”
凛凰以为她儿子终于能体谅母亲的一番苦心了,心中很是宽慰,低头拿着帕子在擦泪时,她身后飞来一只迷路乱撞的冰凤凰。
黎魄瞧得仔细,它就是冲着凛凰来的,因而故意不去提醒她,那只疯鸟到她头上时伸出一凤爪,急遽抓起她头顶上戴的那支凤钗便逃之夭夭。
“疯孽畜!连主人都不认了,留你何用!”凛凰气急,脸上颜色青黄不接,咬牙便要追去,硬是被黎魄给拦下:
“这些畜生还留着有用,眼下最重要的事不是这个。”
凛凰拍了拍额头,领悟道:“噢,你看母后这脑子,那些贼人还没揪出来,我跟这些畜生犯什么劲儿!”
“不是这个,母后,您的妆容乱了,我觉得您该去梳理一下为好。”黎魄指指她被抓乱的发髻道。
凛凰向来注重仪容,就算天塌下来也要体体面面地应对,就算哪一天真的大难临头了,也必须漂漂亮亮地去死。她的姿态必须如美玉无瑕一般,不教人挑出一点毛病,这才是北辰圣后该有的精致。
所以她被黎魄说到了点上,也觉得这是首要解决的头等大事,点头笑道:“吾儿说的极是,母后去去就来,你莫要四处乱跑。”
黎魄突然很同情言仪,他的人生只是她母亲为他画得十分完美的一个圆圈,圆圈的中心必须以她为主,他被名为‘母爱’的栓绳牢牢地圈禁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