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恒虽然和善,但是自来就是言出必行,他身边人早就已经习惯了,听见萧恒说要去,便知道是必定要去的,都没有开口劝的。廖经续劝了半天,见没有用处, 心里虽然还是不赞同,但是却知道已经多说无益了,只好跟着众人一起退出来。经过这些天的彼此相处,廖经续跟萧恒身边的人倒也算是逐渐熟稔了些,此时他便看向了苏嵘:“殿下千金之体,身份何等贵重?怎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虽然殿下也是军中出身的, 但是此地跟蓟州那边情形又不同,伯爷.....怎么也不劝着些?”平时看苏嵘跟萧恒两人关系好的很啊, 昨晚还夜谈呢!怎么这么大的事,苏嵘都不劝一劝呢?真是愁死人了。苏嵘知道廖经续在担心什么,笑了笑反过来劝他:“我知道大人是为殿下担心,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不是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何况,自从来云南起,波澜频频,说到底,无非是云南上下官员都不能团结一心,不相信殿下的能力。那么,殿下便只能亲力亲为一些。”让他们都看到实力, 才是最好的凝聚人心的办法。眼前的时机就是最好的时机。所以萧恒绝不可能放过,苏嵘怎么会劝呢?这个时候, 他只会舍命陪君子的。其实这些道理, 廖经续自己也明白,他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回去找了一身十分普通的棉布衣裳换上了,便过去跟萧恒他们会和。萧恒他们穿的也十分朴素简单,若不是萧恒实在是白的有些过分了,也没什么破绽。不过,萧恒很快便让人拿了锅灰过来,三下五除二便将自己的脸给抹的黑漆漆的,只露出两只亮亮的眼睛。众人一看,都忍不住笑了,廖经续也得说一句:“殿下这样打扮,倒是瞧不出什么特别了。”就是个子高了些,土人们普遍要矮些的。众人说话间就已经准备好了,萧恒便下令出发。廖经续和他的幕僚对这里的情形知道的还是比京城来的更清楚的,都抽空将此地的几个军户们的村落跟萧恒他们仔细的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其实说是有三万多士兵,可这些土人们,过的也不是很好。”土人的确得优待,但是那也得是上层的土人。普通的土人, 过的实在不怎么样。萧恒很快就理解廖经续这番话了----因为他们一上午走了两个村子, 这两个村子, 无一例外都是泥屋茅草屋顶,到处都破败不堪,前些天才下过雨,黄泥地泥泞难行,这一路走过来,他们所看到的,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在田中耕种,一個个看上去的确如廖经续所说,过的不好。苏嵘在边上都禁不住皱了皱眉,想着都说云贵穷,在府城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太大的体会,但是此时来了这些地方,是当真能体会到了。崔大儒是游历过各地的人,对于这些情形早已经习惯了,并没有露出什么异色来,只是,转了两个村子,他重重的吐了口气,脸色不大好看的说:“杨参议真是吸血无度!”他突然这么说,大家都纷纷看向他。廖经续反应的最快,苦笑了一声说:“朝廷年年都给土人们额外恩赏银子,不过,这些银子,到不了普通土人手里,更是到不了军户手里。”都被那些土人上层给克扣了。遇上杨参议这种狠毒一些的,便是这种情形----卫所的军户们过的如此贫苦,连立身的地方都没有。但是,按照朝廷给的军饷和恩赏银子,原本绝不至于如此的。所以,崔大儒有此一说。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落,原本认为土人蠢,尤其是之前围攻纪家,现在又抓了唐驸马,实在烂泥扶不上墙,但是现在想想,他们也不过是可怜人,都是为了活着罢了。大家又陆续再在村子里逛了逛,对于当地的情形算是了解的差不多了,便准备出村。总算是要回去了,廖经续无声的在心里松了口气。只是出了村口,在村口老槐树底下,他们被一对祖孙给拦住了。因为是打着收皮子的旗号出来的,他们是牵着两匹马的,这也是当地商贾常有的装备,一路上都没有引起人的怀疑。这时候那对祖孙忽然冲出来,吓了众人一跳。廖经续反应极大,立即便厉声呵斥:“干什么!?”萧恒的护卫也都暗暗将手放在了腰间。萧恒却打了个手势,令护卫们不要轻举妄动,见那个老人家已经被吓得手脚发颤,说不出话,便温和的喊了一声:“老人家,怎么了?是不是家中有皮子要卖?”老人家焦急的摆手,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颤动,面色涨红的结结巴巴的朝着萧恒磕头:“我孙子病了,求求好心人,你们有马,带我们去城里找大夫,求求你们.....”廖经续心生警惕,倒不是他不爱护百姓,实在是,土人设局来坑害来往商贾,这种案子也不是第一起了。他是怕这也是,到时候惊动了卫所那边,可就不好了。他着急的冲萧恒使了个眼色。萧恒却注意到,那个老人家背上的孩子面色潮红,嘴巴青紫,显然是真的病了。这孩子的病,耽误不得。萧恒立即做出了决定,喊了一声:“先生!”他出来,自然是把申大夫带在身边的。申大夫早已经过去了,伸手去把他背上的孩子解下来,翻看了孩子的眼睛,探了脉搏之后,便有条不紊的拿出自己的金针包来。老人家已经呆住了,茫然的看着申大夫忙碌,几次想要出声,却又看着萧恒一行人露出畏惧的神色,直到那边孩子哭了一声,他才克制不住的跑了过去,见孩子已经醒了,顿时喜得朝着申大夫就要磕头。申大夫忙伸手将他搀扶起来:“老丈快别这样了,我们走南闯北的,也收药材,会些赤脚大夫的本事,遇上了,就不能不救的。”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