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夏天快点结束吧……”】
卡卡西严重怀疑自己是整个木叶里，最后一个知道那个小红毛混蛋回来了这件事的人。
那天卡卡西结束了暗部内部下达的长达一周的盯梢任务，回到村子交差时，他又累又饿，感觉自己随时都能躺平就地长眠。
前来接应卡卡西的暗部前辈好怕他在突然猝死前先饿死，连忙拖着他去一乐拉面馆，逼他吃完了一整碗面，这才放他回家。
分别后，前辈站在街边，看着这位后辈摇摇晃晃地走远，虽然还有些放心不下，但也只能摇头叹气，替他去把任务交了。
几乎是一路飘回家的卡卡西站在门口，望着没上锁的门有些茫然。他居然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把面吃完的，甚至记不清自己吃的是碗什么面。他的眼前和脑子里一样浑浑噩噩，只隐约记得最后付钱的时候，好像拉面师傅对他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来着？
卡卡西转动着很想困觉的脑神经，回想着拉面师傅站在他面前，嘴巴一张一合，就是没声音。
他捂着脑袋，步伐沉重地往屋里走，还没走到二楼卧室就觉得眼前已经做起了“梦”。“梦”里的主人公顶着一头红毛，伏在客厅矮桌边一边看一边写着什么，见他回来了还打了声招呼:“哦，你回来了啊。”
“嗯，我回来了。”
卡卡西几乎要睁不开眼睛，随口应了声，勉勉强强给“梦”做了回应，继续朝二楼卧室方向走。
当他爬楼梯爬了一半时，脚下不小心拌了一脚。不知怎的，一个恍惚间，拉面师傅一张一合的嘴里突然有了声音:“……波风家那个小姑娘回来了哦。”
波风家……
只有一个小姑娘。
……咔嚓。
灵魂归位。
混沌的世界瞬间清晰。
卡卡西犹如脚下生风，“噔噔噔”地倒退下楼梯，也没正过身子，就这么倒退着走，一路回到客厅，确定这一切并非做梦，他的眼前的确出现了一个红毛——一个久违的红毛。这个红毛没想到他又半路倒退着折返，保持握笔的姿势，看着他直愣神。
卡卡西瞪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这个明显长了个子，头发也长了很多的小红毛，半晌之后才说道:“……你回来了？”
“……原来你不知道啊！”
雫被他这一系列举动搞得莫名其妙，随后又嘀咕道，“你不知道我回来了，那我刚刚打招呼，你居然还能一脸理所当然地回应？？”
“……”
想他身为半个监护人，居然需要拉面店的师傅来告知他这件事。卡卡西扶着墙站着，又累又困又绝望。
他捂着血管突突跳的额头，走到雫对面坐下，强作精神问道:“怎么回事，我还以为没个五六七八年你回不来呢。这才过去多久？四年有吗？”
他不太确定是不是看到雫表情不自然地转开了脸。卡卡西没说什么，只是心里啧啧一声，先给她记一笔，又说道，“自来也大人不是说，你再回来的时候就是个大美人了吗？美人呢？你藏哪里去了？”
雫冲他威胁性地瞪眼:“才刚见到我，你就想打架吗！”
“放弃吧，你又打不过我。”卡卡西嘲讽一笑，“交代一下，为什么提前回来了？”
“唔……”雫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别开视线，说道，“我想家啦。”
“哦？想家了，那为什么不回你们波风宅，反而跑来我这儿了呢？”
“我当然回去过啦！”雫稍稍拔高了音量，随即又落下音来，“不过那个家太久太久没人住了……”
那个房子外边被经常去给猫薄荷浇水施肥的人整理得干干净净，但是里面各种器具上落满了灰尘，被子衣服什么的基本没法碰。她费劲地整理了一下午，也就勉强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出来。
晚上她就睡在自己原来的房间。房间是原来的房间，床也是原来的床。铺盖的床单被褥是很久之前玖辛奈洗过晾好，却没给她换上的那些。
估计是里面灰尘味道太大了，雫辗转反侧半宿，最后在窗边托腮看着星星月亮，坐到天亮。
“……一时半会儿是清理不出来了，所以我先到你这儿来凑活几天。”
赖到别人家里，却能厚着脸皮说“凑活”。这么不要脸的小王八蛋果然是她了。
卡卡西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等下，你居然记得我家在哪儿？！还没在改建后的木叶迷路？！是我产生了错觉，还是你变性了？？”
“是你产生了你自己变性的错觉！你个混蛋无脸男！”雫气得站起来掐腰，曲蜷的红发顿时从她肩头滑下，有了炸起的前兆，“四年过去了耶！就不能允许我有点改变吗！”
卡卡西面无表情:“那么请恕小人斗胆，敢问大人是怎么找到寒舍的呢？”
雫:“……”
她突然泄气：“鼬带我来的。”
卡卡西:“呵，四年呢。”
不给雫继续炸毛的时间，卡卡西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擦着哈出来的泪花，转走了话题，“你这么用功地看什么呢？”
雫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视线落在茶几表面摊开的书本上，解释道:“我在准备考试。”
卡卡西想了想今天的日子，又算了算时间:“……你想参加忍者学校今年的毕业考试？”
雫用力点点头，她连护额都没有呢:“对啊，三代目大人说可以给我一次机会。”
“一次机会怕是不够。”卡卡西习惯性损了一句。
“哼！我们走着瞧！”雫狠狠瞪他一眼，捂着耳朵，更加用功地啃课本。
卡卡西也没着急走，还在她对面坐着。他之前有听阿斯玛说过，忍者学校里很多低年级的孩子都申请了提前毕业，想要参加今年的毕业考试。
出现这种情况也不难理解。
上一级有个一年生就毕业的宇智波鼬做榜样，上上上级更有个宇智波止水，大人们都觉得他们不一般，认为他们的举动很“卡酷一”、很想效仿的孩子更是大有人在。
但卡卡西觉得这群孩子简直是有病，一个个争着抢着地要跳级、要毕业，迫切地想做点真正的忍者会做的事。但是事实上，所有真正的忍者最想做的事，其实是回到学校继续无忧无虑地读书学习。
他倒是没意识到，无形之中，他把曾经七岁就毕业的自己也骂进了“有病”的行列中。
想着想着，卡卡西的脑袋越来越沉，下巴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他实在懒得再去爬一次楼梯，正考虑该不该就地躺平补觉，就听小红毛自言自语似的嘀咕着：“真是的……居然都不说一句……给我……”
声音太过含混，断断续续让人听不真切。卡卡西强撑起眼皮，就见低头啃书本的雫没抬头看他，但眉头跟嘴角往同一个角度拧着，一看就知道在郁闷着什么。
这时候卡卡西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了解这个小红毛——他知道她在嘀咕纠结的是什么。
卡卡西嘴角一翘，慢悠悠地伸长胳膊，使劲在雫的脑袋上搓了一把。
“欢迎回来，你个小王八蛋。”卡卡西说道，“现在，别吵，我困，补觉。醒了请你吃饭。”
说完，也不去看雫是个什么表情，卡卡西干脆利落地一个滑步，靠到窗边去，在雫“你说谁是小王八蛋”和“喂喂困就去床上好好休息啊”的声音里，不管不顾地闭上眼睛。
光怪陆离的梦并没有跑来打搅他，但卡卡西的眼前，在最初的一片昏黑后渐渐形成了清晰又朦胧的轮廓。他意识到自己正孤零零地站着，眼睛似乎看着什么，又似乎没有，四下里包括他自己，全都是灰白的。
天上下起了灰白的雨。
他抬手往脸上抹了一把，拿到眼前看时，手心里一片红。
卡卡西突然醒了。
那片红并没有消失。
雫依然坐在矮桌前，苦大仇深地盯着课本，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他突然意识到，这小姑娘脸上以前稍显圆润的地方消失了，而像玖辛奈的地方也只剩下发色和瞳色。
虽然她没长成个大美人，但也能看出来，她已经在前往那边的路上了。
卡卡西捂脸眯眼，伸完懒腰，打了个不满足的哈欠，含混地说了一句:“你可真是用功啊。”
“毕竟我真的不想被抛到后面，成为后辈啊。”雫说着，头都没抬。
卡卡西瞧了瞧身上不知何时盖上的毯子，心想就凭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东西给他盖上，起码考试中的实战她是没问题了。
“其实毕业考试考的东西里，书本上的知识不多，主要是实战。”卡卡西说着，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睡过一觉后，他还是觉得精神恹恹，“三身术你掌握的怎么样？”
“三身术？”
雫一歪头。
“分/身术，替身术，变身术，”卡卡西见她居然还不知道这个，不禁有些错愕，“这么基础的东西，纲手大人没教过你吗？”
“教过教过，”雫连忙辩解，试图推卸责任，“谁叫你要合着说的！分着说不就好了！”
卡卡西再次感受了多年未有的，面对智障的无语感：“……你蠢就不要怪别人。”
雫不服气地噘着嘴，却没怼回去。她手上翻了一页，快速扫了一眼后把书本收了起来，转脸对着卡卡西：“既然你睡醒了，还请客吗？”
卡卡西没赖账。他拍打着衣角站起来，掰掰手指关节，接着打了个响指，简洁利落：“走。”
他们很快便走上了街道。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在雫离开的四年半时间里，木叶各处建设有了很大变化。其中最大的一点，就是原本位于中心地段的宇智波聚居区没了。那儿现在是一条展现了几分繁华前兆的商业街。
卡卡西领着雫穿过这片商业街，没多做解释。不过雫虽是个无可救药的路痴，看着这些新建筑新店面，却也感觉出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
不给她开口询问的机会，卡卡西状似随意地问道：“真的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提前回来吗？”
这问题让雫眼皮一跳，立刻没了继续关心建筑物不对劲的心情。她颇为心虚地偷瞄了卡卡西一眼。
正好卡卡西也向她看过来，再装无辜已经来不及了。卡卡西目光与语气都十分平静地说：“我希望你在回答问题前，好好考虑一下。我要听最诚实的答案。”
“……”
雫游移走了目光：“我惹老师生气了。”
“哦？具体点呢？”
“我……做了些她不喜欢，也不希望我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