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有没有想我呀?”】
人的记忆是有限的。
活得时间越长,越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一点。
雫每次回想起年少的时光,记不清的东西总在增加,比如说褪色的红色家乡,缥缈的摇篮曲,吃到的第一口拉面,喝到的第一杯柠檬水。明明每一个回忆都是她珍贵的宝物,却仍无法抑制地退出了她的生活。
但有时候,有些你自认为已经忘掉的东西又会悄然无声的翻起脑海中的沉浪,再次为你一一展现。
这次突然浮现在雫脑海中的,是玖辛奈告诉她的话。
这件事一定发生在玖辛奈跟水门婚礼的那天,因为雫想起她时,她正在往雫的胸前别上鲜艳的玫瑰。那朵花正是她结婚当天的捧花。
“妈妈,”雫记得是自己先发问的,问的还是一个幼稚的问题,“您为什么要嫁给老爸呢?是因为爱情吗?”
玖辛奈的脸瞬间红得比玫瑰还娇艳。她抬手一敲雫的脑袋:“爱情?你一个小豆丁居然还知道爱情!”
“自来也大叔说的。”雫转头就把长辈卖了,“告诉我呀,是因为爱情吗?”
玖辛奈依然红着脸,却含笑盯着雫看了半晌,这才笑着解释:“当然是因为爱情,但也不只是因为爱情。雫,你听好,”她用手摸摸雫那头跟自己一个色号的红发,“你跟我一样,不出意外的话会活得非常非常长久。一想到人生这么漫长,难道不该找一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人来陪你吗?”
豆丁雫歪头思忖了好久,突然福至心灵:“我懂了!这就是爱情诞生的原因是吧?”
玖辛奈:“……”
她没有像大部分父母那样取笑试图早熟的儿女,而是轻轻亲吻在雫额头,然后嘻嘻笑道:“你会明白的!”
二十四岁的雫回想着那个带着一点暖意的亲吻,忍不住笑起来。
是的,妈妈。
我明白了。
老猫暴躁地甩甩尾巴:“别笑了!先处理你的伤口!”
它指的是他们从佐助面前离开时,雫被追来的面具男刺伤的右肩。那家伙还挺阴,从虚空一步踏出,知道雫身形灵活不好攻击,于是捡起佐助的刀出其不意地瞄准她扶起来的鼬。
她果然没有躲避,生生接下这一刀。佐助的这把刀原本属于大蛇丸,他那儿可没有残次品,刃口锋利的很,直接一刀给雫穿透了气。
好在老猫反应及时,没等他再来第二下,呲着牙咬上去,暂时让他收了手。雫看准时机飞快结印,带着鼬跟老猫一起飞往早就找好的僻静地带。
血止不住地流淌,空气中的血腥味每浓一分,老猫就会越发暴躁一点:“为什么还没愈合?”
雫稍稍拿开捂着伤口的手,疼得吸吸冷气,神情还算稳定:“我有在故意抑制查克拉的聚集。接下来要用到的查克拉不知道够不够,我不能把它们浪费在这种伤口上。”
老猫气得用爪子刨出个坑,很想把她跟那小子一起就地埋了。但看到她专注认真的表情,它又把想要骂人的话噎回肚子里,最后只是说:“你有把握吗?”
“有啊,千代婆婆不是成功了吗?”
“她本来就是活够才不在意自己的死活!而且她用的跟你要用的又不是同一个术!”
“是同一个术,”雫说着从随身的包里掏了止血带,简单做了一下止血,带着满手的血结起解封阴封印的印术,“不过我要用的这个是改良版,我不一定会死的。”
而用这个术的发明者、改良者千代婆婆的原话说,这个术是否改良成功还是个谜。因为他们没有实验和练习的机会,一旦决定要用,就必须同时做好成功与失败两种后果。
“成功的话,当然皆大欢喜。但如果失败的话,变成一个跟我一样的老太婆还算好的,更可怕的是,你可能会直接丧命。”对她做最后叮嘱的千代婆婆满脸的皱纹有特别可怕的说服力,“雫,你明白了吗?”
雫摸了摸腰间浅金色的腰带,微微笑起来:“我明白了。”
*** ***
黑暗中,有红色在摇曳。
于是鼬睁开眼睛,着实愣了好一会儿:“……玖辛奈阿姨?”
“哟,”许多许多年没见,玖辛奈依然跟他幼年印象中一样,充满了活力四射的属于大人的魅力,她抬手就是个温柔的爆栗,沉闷的落在他额头,“好久不见啦,鼬君。”
鼬捂着额头坐起身来,真实的痛感让他有些难以置信。他看了看双手,没有任何伤痕,没有任何血迹,也没有任何指甲油,手心手背都有的婴儿肥让他明白过来:“……原来我真的死了。”
“是啊,不然咱们怎么会重逢呢?”被深藏在记忆中的笑声响了起来。
鼬条件反射般僵直了身子,喉咙阵阵紧缩,一时竟然不敢回头。
直到对方又笑着抱怨似的说了一句:“哎呀,你不会把我的声音给忘了吧?”
“……才没有。”
鼬艰难地发出声音回应着,缓慢转过身,果然看到了止水。
完好无缺,但没能长大成人的止水。
他果然还如记忆中一样,笑起来的时候两边眼角微微翘起,温和周正,有奕奕难掩的神采。
“嗨,”止水走过来蹲下,与鼬持平了视线,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有没有想我呀?”
鼬万分怀疑自己会落泪。可是没等眼泪做好准备,玖辛奈就从旁边敲了敲他的脑袋,笑道:“你看到我可没有这么高兴啊!”
“……不,我非常高兴。”鼬说着说着,发现自己没有落泪,反而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这是一种让人怀念的感觉,天知道自从他叛离木叶,有多久没这么开怀地笑过了,“非常,非常,非常。”
“哈,你还跟以前一样嘛!”说着,止水伸手要拉鼬起来,鼬原本习惯性地想把右手递给他,不怎么的,右手竟然有些不听话,怎么也抬不动,他只好把左手递给止水。
“我现在看起来几岁?”鼬看看手臂,又看看双腿,感觉自己矮了回去。
“大概是十岁?”止水看着他,也有些不确定,“你看起来差不多在刚成为中忍那会儿。”
也就是他接触到黑暗中的真相之前了。那时他还是真少年。
不过他的少年时期非常短暂。别人的少年时期可以一直持续到成年前夕。而他的少年时期在止水选择死去那天就结束了。从那天起,他开始独自承受其成年人也很难忍受的深沉黑暗。
不过好在,他的光是红色的。
既然他还是十岁的模样,那玖辛奈自然就比他高了。她凭借身高优势微微弯腰,用手搓揉着鼬的脸颊:“你这张可爱的脸蛋啊,有没有长成迷人的成年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