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成为影,也要成为光。】
远远的,雫的宽袖与斗篷振振翻飞,宛如乘着风。她的红发短了那么多,仍有烈焰般飘摇的美感。
樱久久地仰头望着,突然听到鼬说:“不打算阻止吗?”
樱茫然片刻,见鼬没有解除那个笼罩着骸骨与红炎的术,仍笔直向前看去,这才意识到他不是在与她说话。
真是奇怪。
樱暗中想着,刚刚还听到他的声音就汗毛竖起,不过是看他跟小雫姐抱了抱、听他被小雫姐调侃一句,怎么警戒心就突然不见了?
……小雫姐是什么牌子的警戒心消除器啊?!
“没必要,”站在鼬前方的佩恩不急不慢地收回仰视的目光,声线漠然道,“暴走的九尾很难处理。如果她成功了,正好帮我一个忙。”
说着,佩恩一歪头,目光掠过鼬,继续向后,樱一时不慎与他对上视线。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樱能判断出佩恩的表情,却不能看清他的眼睛。但就在与他视线相交的一瞬间,那双渗人的眼睛像是直接将冰冷的目光投进了她的脑袋里,让樱情不自禁打了个颤,条件反射之下低了头。
“真是让人失望啊,鼬,”佩恩似乎是没兴趣花时间关注她这个小蝼蚁,重新将目光转回鼬身上,“这就是你的选择吗?被抛弃之后又返回来?怎么,离开时是叛徒,现在想作为英雄光荣返乡?”
“你想多了。”鼬回答得毫不犹豫,“我算不上英雄,也不适合光荣这样的说法。至于返乡……”他稍稍仰头,望向雫前去的方向,这才把话说完,“倒是可以这么说。”
“是吗?上次见面,你我还在同一战线,抓住九尾是你自己选择的任务。没想到再见面,你换了身行头,也顺便站到我的对立面了。”佩恩眯了眯眼,“这么说来,当初你主动选择把九尾人柱力作为自己的目标……其实是想保护他吗?”
樱忍不住看向鼬。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说,鼬还蛮同情这位晓组织的领导者的——成员又是叛徒,又是邪教徒,吐槽役与话痨兼具,吝啬鬼与问题少年齐飞,人人都有自毁倾向,没一个靠谱的不说,每天被人喊打追杀,还时常缺钱。他能坚持这么久算是少见的意志坚定的领袖了。
这让鼬不忍心说出“你终于意识到了啊”这种话:“本来再见面,你我也不必非要成为对立面。”
“这么说来,你还是决定选择木叶吗?为这样一群抛弃你、不承认你的人?”
鼬说:“这是我的事。”
“那你不觉得很可悲吗?”
佩恩向两侧伸展开手臂,动作有些像展示作品的艺术家,但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无比的严肃郑重——他并未将变成遗址的木叶看做自己的艺术品,只是在直白真实地进行评述。
“你瞧,和平,多么虚幻的字眼,轻轻一推就能摔得粉碎。像他们这样生长在安逸大国中的人,从未想象过那些在夹缝中生存的小国的绝望。人与人之间最难做到的就是互相理解。没有经历痛苦,他们怎么可能真的明白什么是和平?没有‘恐惧’在头顶悬剑,他们怎么可能真正维系住和平?”
……所以您就来给我们送“温暖”、“长见识”来了?!
樱听得目瞪口呆,很想暴躁地跳起来反驳他几句,但怒气堵在胸口,她一时卡壳,什么都没说出来了,反而是她自己气得眼前一阵发黑。
“但我也是你口中所谓的‘他们’。”而鼬语气依然平静,不见一丝火气,“痛苦和恐惧才能教会人们什么是和平?或许吧。但你又能肯定,你这样做……不是在发泄自己的痛苦吗?”
说到这儿,鼬微微侧头,望向西边的方向。这会儿木叶全线崩塌成废墟,倒是能跟早就化为尘埃的宇智波重新相逢了。
“以暴力残忍的手段一刀切,”他低头看向手中刀的蓝柄,似是陈述也似是感慨,“在追求和平的方法上,你与我倒是很相似。”
抓不住、甚至根本找不到真正的和平之路,于是选择做一把刀,以最狠绝最不可挽回的方式斩断一切,达成自己想象中的和平。
“但走向和平,或许另有他法。”
做偶像,向世人展示柔软脆弱但坚韧平和的美;创作故事,揭示战争的可怕与苦痛、人们的挣扎与向往;成为老师,以实际行动为懵懂孩童们树立起榜样——瞧,通往和平的桥明明有这么多。
但佩恩目光冷冷,不仅不为所动,神情漠然地把手臂一抬,虽然看不懂接下来会是什么术,但他明显是要发动进攻。
看来我真是不擅长这种劝说工作啊。鼬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这么些年来,肯乖乖听他话的人,居然有且只有雫一个。
可喜可贺,也挺可悲。
“也罢。”鼬不多做口头尝试了,稍稍踏出一步,将身后的伤患和医疗忍者遮挡住,直视那双比万花筒写轮眼看起来还要诡谲的眼睛。
如今的他深知以暴力解决暴力的方法不可取,但这却是眼下里不得不采取的措施。
只是希望……天上那对姐弟一定要安然无恙啊。
这样想着,鼬稳稳握住了蓝柄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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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凛凛的风声稍有止歇。
在进入到九尾查克拉范围前,雫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还提前结着施展金刚封锁的印术。但九尾那硕大的可怖的脑袋,还是让她鸡皮疙瘩爬满全身。
她并非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对上暴走的九尾了。
不过上次与它面对面还是三年前,它只来得及放出四条尾巴,就把全盛状态下的她跟自来也压得狼狈不堪,还顺势掀翻了结海太太家的屋基,让这位太太借机欢天喜地地搬来了木叶……然后不过三年的时间,再次被掀翻屋基。而且这次翻得连屋基在哪儿都找不到了。
雫能想象出已经被安排去避难区的结海太太望着这大片的废墟目瞪口呆、欲哭无泪的神情。
就这么顺便想象着,雫结成了金刚封锁的印术,半透明的锁链刚刚缠住血红巨大的尾巴,她便是一愣。
她那据大蛇丸分析是因为近亲结合才产生的古怪嗅觉并没有受到转生之术的副作用削弱,在扑面而来的让人颤栗的血腥气中,她隐约可以感知到属于鸣人的橘子汽水味……以及某个深藏于回忆中的柠檬香。
在遥远、遥远的湖边,冲破粘稠的恐惧,为她带来安全感的,正是这个味道。这让雫情不自禁放轻金刚封锁的结界之力,主动迎向席卷而来的九尾查克拉。
为她启蒙忍者基础知识的自来也曾与她讲过,查克拉或许与人的精神和灵魂相连,所以“鬼魂”说不定是真实存在的。而短暂死过一段时间的鼬又说,他于生死混沌的边界重逢了早就逝去的故人。
“说不定,”鼬做着猜测,“人死时都会有故人来引路吧。又或者他们从未远离,比生者更渴望重逢,又不希望见到生者真的死去。”
所以在被九尾查克拉笼罩的瞬间,雫心中居然升起了几分期待。她的眼前只剩查克拉的血色,但很快,深沉的血红中泛起了光。星星点点的光芒渐渐变成了大范围的强光。
雫被这光晃得有些头晕,不得不捂住眼睛躲避。等她好不容易适应了光,一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了她那永远二十四岁的阿爸。
她正惊喜地要开口,接着她弟弟抬手就是愤怒的一拳,捶上她阿爸的肚子。
雫:“……”
什么情况……?!
惊喜还没喜完就开始朝着惊吓狂奔而去,她做贼心虚,生怕暴怒的鸣人也冲过来给她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