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苏河洲甩开手,皱眉看向了季路言。
虽然是苏河洲的声音,但季路言尚在悲伤中还没缓过劲,这会儿又被当事人抓了现行,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垂头不语。
“你怎么来了!”苏河洲猛然抬手,掐住了对方的下巴,他本就烦躁,看到还来添乱的季路言心中更是恼怒,只是当他看到那双雾气朦朦眼睛的时候,他的心突然一颤,酸麻里泛起了苦涩。
“想见你……”季路言偏过头去,不想让人看见他哭鼻子,尤其不想让苏河洲看见。他汹涌的悲伤里,是对前世不甚明了的亏欠,是对今生所作所为的懊悔以及对往后的担忧,更是他此时此刻,真的很想苏河洲。
可这个人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心里的那种想念顿时破笼而出,季路言脱口而出:“几日都不见你,我吃不香睡不好,想你了,就想看看你。”
他吸了吸鼻子,抬手搓了把脸,看向了苏河洲。
苏河洲掐着季路言下巴的手指微微颤抖,嘴唇几度张合,声音紧绷道:“我不见你,你就要……”他垂眸看了一眼那口水井,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纵身跃了下去,溺水的感觉铺天盖地般向他袭来——四周是黑漆漆的,身子在不断下沉,一点点被无底的井水吞没,明明抬头就能看到一方明亮,若是出声说不定就能获救,可井里的人没有那样做,而是在喊一个人的名字,在哭在笑,在不断重复那个名字。
是谁跳井?是谁在哭在笑?
苏河洲只觉得心脏骤停,如果不是他来的及时,是不是……是不是这个蠢货就要跳下去了?就因为自己冷落了他几天,于是想不开要跳井寻死了?!
“你跑来这里做什么!”苏河洲眼眶猩红,眼里的狠厉宛如实质的鹰爪,恨不得掐死眼前人。苏河洲害怕了,他不想和季路言亲近,但他更怕这个人消失不见。他不敢想,完全不敢想,季路言差点就和自己阴阳相隔!
苏河洲手中一紧,把季路言拖拽到面前,迫使他看向自己,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我问你,你跑来这里,一个人跑来井边是要做什么?!”
“我……唔!”季路言睁大了眼睛,苏河洲吻他,吻得好生猛!
他脑中有很多想法,可在这个粗暴蛮横的吻里,渐渐地都烟消云散了。季路言情不自禁地一手搂住苏河洲的腰身,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压向自己。
还不够狠,还不够疯狂,他要这个人,他无比确信自己就要苏河洲这个人。季路言的心空了一大块,只有苏河洲能填满,他的灵魂不全了,只有苏河洲能一次次地让他饱满鲜活起来!
他因这人揪心、心疼、愧疚、难过、思念、担忧……在虚假世界的相处里,季路言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真实。
不知何时,季路言已经被推抵在了树干上,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才分开。
苏河洲紧紧抿着嘴唇,目光有些躲闪地撇开,沉声说到:“回答我的问题。”
季路言心神激荡,那个吻够他回味一辈子的,他还想要!于是他凑到苏河洲身边,用鼻尖不断蹭着那人的下颌,耳廓,语气缠绵温柔,道:“我是乔装成侍卫来的,今晚,没地方睡……”
苏河洲:“!”
没地方睡?早干什么去了?跟来之前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吗?跟侍卫住不行,但太监们的房间里……给他们的首领公公让个地方绰绰有余。
可这人明显是故意的,他就是非要粘着自己!
苏河洲喉结滚了滚,艰难道:“西面……”我给你在西面太监们的耳房里安排个位置,这句话他说不出口。
这人差点为自己寻死觅活的跳井,若是他再冷漠决绝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他是太子,总不能从早到晚盯着一个太监,也不可能把整个行宫的井都堵上,万一他一个疏忽,让那人钻了空子,再去跳井怎么办?!
对,他刚刚看到的那个幻象,就是跳井的季路言!那井多深啊,跳进去还有的活吗?
这个季公公就是在逼他就范!就是要他点头答应,允他上自己的床榻。好啊,好啊!一个太监把后宫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学得真真是到位!
他拒绝,季路言就要去死;他不拒绝,就是在害己害人。
“你,想跟我睡?”苏河洲耳尖通红,扬起下巴看向无星无月的苍穹。
“嗯,想!每天都想。”季路言心里乐开了花。
去他的委屈,去他乱七八糟的一地鸡毛,苏河洲这货终于回心转意了!他不做别的,就是和苏河洲盖着棉被纯聊天,感情的事啊,他现在是悟出来了,“日久生情”是饮鸩止渴,互相了解,细水长流,稳扎稳打才最牢固。
苏河洲:“!”
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什么是廉耻,什么是含蓄?一个太监日日夜夜眼馋太子的卧榻,这简直伤风败俗!偏偏,他还不能拒绝。
苏河洲清了清嗓子,“行宫不比东宫,这么多人在,侧妃……侧妃也不容易,都这个时间了,把人请去厢房也太不近人情。”
“哦,那我去侍卫那里住好了,唉,几十个臭男人……唉……唉……”季路言一口接一口地叹气,也不知是他肺活量惊人,还是丹田容量非凡,同时他作势要转身离开,可半天只挪出去几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