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一梦醒1(1 / 2)

季路言只知道自己在黑暗里哭到魂不附体,他分不清自己在何处,周围一直黑着,从没有亮过,他意识十分模糊,心里却清明着——他想苏河洲,恍惚间听见了路露的声音,可他在巨大的悲痛中醒不过来,或许是逃避,他害怕自己清醒后会面对一个没有苏河洲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实实在在的哭声越来越清楚,哭丧似的吵得人心烦,但那充满戏剧张力的哭声着实感染人,季路言忍不住又跟着那声音一道哭泣,本色演出了一位“弃妇”该有的伤心欲绝。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有人在摸他的脸,像在为他擦眼泪!

是谁?!是不是苏河洲!季路言拼命挣扎起来,想要从那种灵魂被贴了封条的状态里彻底醒来。

“二花?”一道声音悲悲戚戚地响起,宛如遗体告别般,带着缅怀的沉痛心碎,“季二花?你咋又不出声了?哭什么?舍不得离开我是不是?!”那人吸溜了下鼻涕,大概是没止住,季路言明显感觉到那人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来回擦了两把,然后十分嫌弃地把那块被玷污的的衣袖折叠了过去。

旋即那声音再次哽咽响起,“你要翘辫子了,我可怎么活?”颤抖的声音一顿,又仿佛受了他“临终托孤”似的,突然严肃正色道,“放心,我才不会做傻事,你若是去了,我会好好活下去,把你的那份儿也一道过了,二花,你生前不是最爱这花花世界?你放心,我会替你尝遍这世间百味,托梦也好,烧纸也罢,我都说与你听……”

这是……杜风朗!季路言心中大骇,他这是回来了?天底下谁会叫他那么丧尽天良的绰号?只有那杜风朗说他爱花钱又花心,是以张口闭口“二花二花”地叫他。

宛如醉魂乍醒,季路言霍然睁开双眼,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杜风朗那双肿成了核桃的狐狸眼!

二人皆是一愣,彼此瞧着对方满脸的鼻涕眼泪。杜风朗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从坟堆里爬出的梁山伯,季路言恍惚看见了死了爹妈、深爱的男人又不娶她的黛玉妹妹,就差烧诗集、呕血了!

“啊呜——”杜风朗甩头扬颈,仿佛一头被灭了族的狼,对着残月凄厉吟啸,继而鹰隼俯冲猎物般扑到了季路言怀里,也不知道先叫医生,而是兀自沉浸于巨大的由悲转喜的惊喜之中,他那一点也不小的拳头,不住抡着季路言的胸口,季路言只觉得自己的心肺都快被凿出来了,杜风朗这才抽抽搭搭道:“二花啊,我想死你了……”

季路言还在对苏河洲的思念里上不了岸,这睁眼就遇到杜风朗这么个糟心玩意儿,心里跟崩了一箱二踢脚似的,只得一面揪着杜风朗的头发把人往开了拽,一面打量四周——是医院,果然是在医院!他真的回来了!!!

就这样回来,仿佛一颗心没了安放之处,活在现世人间,却流浪八荒轮回!一开始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来,反复穿越如时过经年,沧海桑田的变化里有了永恒不变的存在——他不想回来。

“医院……我在医院……我就这么回来了!”季路言垂下眼睫,鸦羽般的睫毛在他的眼下投射出大片阴影,那阴影仿佛活了过来,一寸寸蔓延至他的周身里外。

“你不是让开心果摔傻了吧?”杜风朗从季路言手中解救出自己的秀发,伸出手指在季路言面前晃了晃,“言言,这是几?”

“滚蛋!”季路言拍开杜风朗的手,疲于应付道:“怎么是你在这儿,我爸妈呢?”

杜风朗回答:“嗐,你这不一直不醒嘛,叔叔阿姨每天都来看你,就那会儿,你一声尖叫哭得跟我被我爹揍了似的,咱妈一激动……吓晕了,咱爸多疼她啊,立刻把我找来看着你,人家陪自个媳妇儿去咯,”说话间,杜风朗从床头上的果盘里扒了一根香蕉,塞到季路言嘴边,“来,吃点儿水果,躺了三个多月,皮儿都糙了,补补维生素。”

“不吃!”季路言偏头躲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杜风朗的手悬在半空,片刻后,他嘟哝着:“你不吃我吃,我又不嫌弃你。”他咬了一口,心里是真难受,好不容易盼到季路言醒了,可那人对他不亲了。若是平常,两个人这般吵吵闹闹、打打掐掐的还好,但季路言差点就没了……一种莫大的委屈从天而降,砸得杜风朗心口闷痛,他又是“啊呜”一嗓子,滚落下泪珠来。

“季二花……你知不知道这三个多月里,我一天天是怎么过的?”杜风朗囫囵咽下嘴里的香蕉,手里的大半截随手往病床上一扔,抱着季路言的肩膀又开始一通擦抹,“白天,我触景伤情,夜晚,我借酒消愁;醒着浑浑噩噩,梦里以泪洗面;从冬天阴雨绵绵候到了小雪凄凄,一直等到春天梧桐飞雨,花开得都没往年热闹。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家家张灯结彩,户户人声鼎沸,我形单影只,与活死人一般的你‘生死’两茫茫无处话凄凉,唯有顾影自怜泪千行!我去你家,认你父母当爹妈,想着以后替你尽孝,连你那‘沙琪玛’,我都接手了,帮你照顾,唉?你是不是不记得她们是谁了?就是你要死不活前最后三个姘头,莎莎,琪琪,艾玛……”

季路言现在恨不得用消毒液把自己的过往漂白,哪还听得什么姘头,“沙琪玛”云云?

但他忽然就从这哭精的话里捕捉到了关键点。他登时抓住杜风朗,神色如倾覆山石簌簌垮塌,用地动山摇般不见一丝病态的声音吼道:“杜风朗,你说我躺了多久?!”

“三个月,”杜风朗眨了眨那双雾气氤氲的狐狸眼,懵懂的纯洁与不自知的狡黠妩媚骤然升起,迷茫道,“整整100天,我撕着日历过的……怎么了?”

“三个月?就100天?”季路言如遭雷劈。这怎么可能?他受了99次穿越轮回之苦,尤其是第99次,他整整重复了五次,外加遭了一回前世的无情碾压,怎么可能只有短短100天?

“就100天?”杜风朗瞪大了眼睛,继而捏着季路言的眼皮翻了翻,又趴在他胸口听了听心跳,“言言,是你吧?你不会是诈尸回魂了?100天还嫌短呢?你这植物人一当,可把医生都累趴了一个,请了整整一周假,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季路言:“……”

一个植物人能有多折腾人?

“你先起来,别抱着我!”季路言惊觉杜风朗又跟狗皮膏药似的趴在了自己胸口,他浑身不自在。今时不同往日,以往他同杜风朗那是穿一条裤子,睡一张床都不在话下,如今他是有家有室的人了,家室还是个男人,再和杜风朗这般不分你我,那是不合适的。

一想到“家室”,季路言又低落起来。

“季二花?”杜风朗见自己的知己,自打清醒后总是有意无意和他分一条楚河汉界,心里再次不是滋味起来,“言言,季路言,我怎么总觉得你变了?你是不是……”他上挑的眼尾一勾,在泪光闪闪中狐疑道,“你是不是变心了,不想跟我好了!”

“你别跟我捣糨糊!”季路言是真心没工夫和杜风朗这二愣子闹腾,只是他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阵阵惊呼,旋即敲门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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