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只说出去走走,我那个弟弟郑武把人拦下来了。”郑四道,“没说旁的,只是说城里头乱,最好别出去,他现在回房了,就不知待会如果还要出去,是不是放他出去。”
“让他去吧,也不是坐牢,随他去。”沈书没太把这件事放心上,郑四说是已经托人去打听城里的宅子,问沈书用不用自己去看,沈书想了想,让郑四去办,只是吩咐钱若不够再告诉自己。
傍晚时候沈书索性叫许家父子也出来一起吃饭,朱文忠要说的话下午也说得差不多了,郑四炖了两只老母鸡,那香味别说院子里,就是外面街上也能闻得见,一桌都是好菜,独独撇下许家父子确实不好。
院子里支了三张圆桌,沈书与朱文忠、许家父子一桌,王巍清差人来说了今日不来,剩下的两张桌,家里使唤的人各自分着坐了。
许达下午出去已回来,换了身干净的布衣,正吃饭,他眼珠子上下转动,视线片刻不离朱文忠。
朱文忠觉得不舒服,顾忌是沈书的客人,也没开腔说什么,只是被人一直看着,沈书跟他交代过此人,已经知道是个胆小怕事的,本不把他放在心上。酒过三巡,许达看着像是略有了一点儿醉意,竟朝朱文忠打听军营里最近还有没有征兵。
“本不必这么舍近求远的,沈书他哥就是个将军,也答应给我在军营里找个事做,不想这么快就打仗去了,照我说把我带上就是最好,我还能替他扛枪拿剑。”许达酒酣耳热,大着舌头说。
许爹不吃酒,喝完两碗汤就下了桌。
“许兄恐怕多吃了两杯酒,记不清了,这种事我哥既没答应过,他也没这个本事答应你。”沈书冷冷道。
朱文忠端起酒杯与沈书碰了碰,笑道:“喝酒、喝酒。”呷了一口酒,朱文忠才对许达说:“最近倒没听说,纪兄也不是将军,只是他在军中勇武,少年出英雄,大家佩服他的身手,敬称他一声‘小纪将军’,实则是不管招兵的事,你找他确实是找错人了。”
“连个将军也没捞着啊?”许达咕噜一声,喝干一杯酒,勾起酒壶一看,朝着左近的矮桌上吆喝,“没酒了,弄点酒来。”
下人们见是他在叫,都有些犹豫,沈书对郑四使了个眼色,轻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郑四把酒壶拿下去,就再没送酒上来,沈书跟朱文忠吃完各自下桌,许达一个人在椅子上瘫着。沈书送走朱文忠回来,看见许达缩起两条膝盖,倚在椅子里睡着了,郑武和周清两个在撤桌子。
沈书叹了口气,走到廊上去,找人去把许达抬回房间去睡。自去书房给纪逐鸢回信,写了几次都不满意,扔得一地都是纸。沈书出来时,伺候笔墨的周敦从门口看了一眼里面,一脸惨不忍睹。
晚上沈书睡得不踏实,在榻上翻来滚去,被子掉到地上人还浑然不觉。夜里冷风推开只留了半个巴掌缝隙的窗户,难得清朗的一轮月钩挂在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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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白涛滚滚紧贴船底而过,麻袋一般的死人被掼进水中,转瞬即逝,泡影都没能留下一个。
“完事儿,吃酒去。”有人过来拍纪逐鸢的肩。
纪逐鸢一言不发,都知道他不爱说话,那人也不计较,又招呼旁的兄弟一起去吃酒。
晏归符的声音在纪逐鸢身后响起来:“泊沙河。月钩儿挂浪,惊起两鱼梭。浅碧依痕,嫩凉生润,山色轻染修蛾。”
“有这闲情。”纪逐鸢嘲道,蹲在船舷上,打量远处翻涌的江涛,今日总算不下雨了,天上端的是峨眉月,倒在水中却被湍急的流水击碎,乳花似的浮在江面上。他提起挂在船舷边的一个渔网,不扯起来看上去便是一道黑绳,毫不打眼。大大小小翻着白鳞肚的鱼儿在网眼里垂死挣扎。
纪逐鸢轻轻吹了一声口哨,让晏归符去看看李恕和高荣珪睡了没有。
近千艘船停泊在江边,江面甚是宽阔,一眼望不见对岸,且隔岸也不是和州了,他们已经离开和州三日。纪逐鸢用一个盆把鱼倒出来,拿到自己用的一尾小船上,剐鳞抠鳃,开膛破肚,弄了些许姜葱和烈酒腌制,起炉火,热油锅炸鱼。
身上还带着水的鱼一入锅,噼里啪啦一顿乱炸。
纪逐鸢连忙站起来,等油爆的声音弱下去,这才蹲身,用筷子不断翻弄鱼儿,炸熟的活鱼保持着死亡时卷翘的姿态。
船身猛地一晃,几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有人叫道:“纪兄,你又开小灶,我带了酒。”李恕笑呵呵地从船舱里出来,这船船头船尾都能上,中间遮着简陋的乌篷,内中有一食案,船板上有水,便有平日里过来弄点东西吃的人带的马扎两个。
高荣珪才刚坐定,突然听见些许响动,立刻起身到船尾去,看见有几艘船正从船队尾部,顺江而下。喜欢不纯臣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不纯臣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