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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2 / 2)

“不娶媳妇的想法。”

“我从来没想要娶媳妇。”沈书随口道,“我本来就只想攒一大笔钱,给你娶个贤惠漂亮的老婆,生一大院子小孩,认我做干爹,我做他们的发蒙先生。”

“那你自己呢?”

沈书茫然了一下,迟缓地说:“我跟着你啊。再说现在日子这么乱,一时半会也没法成亲,儿女私情,可以往后放一放。那时候没准我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在你家附近弄一间屋子自己住,每天上你家吃饭去。再说我要是活不到那时候呢……唔。”沈书眉头一拧,“你怎么还咬人……”

纪逐鸢又亲了他一下。

沈书不敢胡说了,方才跳得很快的心脏渐渐平复下来。

一时之间,两人有些相顾无言。

沈书用舌头舔了一下被咬到的地方,没出血,只是警告性地拿牙齿蹭了一下,他哥属什么的,属狗么?窘迫的心情过去以后,沈书握住了纪逐鸢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他,想再说点什么。

“我想等到了集庆,让你先说。”沈书认真地说,“我想看你站到更高的地方,想让你所向披靡。”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再也不想回到咱们在元军过的那种日子,如果只能拖累你,我宁可不要跟着你。但我想要一直跟着你走,离开滨海,离开高邮,离开滁阳,将来还会离开和阳,离开太平,无论去哪里,只要跟着你,我们两个始终在一起。”

纪逐鸢刚要开口,感到沈书的手指按在他的唇上。

“要不是你,我早就不知道饿死病死在哪个地方了,沦为他人口中食。生命轻如鸿毛,贱如草芥,在这世上,只有你视我如自己的眼珠。”沈书额头蹭了一下纪逐鸢的前额,“但我不是要报答你,想让你过好日子,给你找个好媳妇,让你儿孙满堂,不再孤身一人,是报答你。”

沈书亲了一下纪逐鸢的嘴,耳朵烫得快烧起来了,但他想尽量说得明白,说得让他脑子不大好使的哥也能听明白。

“这样不是,我永远不会如此报答一个人。”顿了顿,沈书又说,“除了你,我不会想吃任何人的口水。”

纪逐鸢:“……”

沈书乐了,他突然感觉心里很轻,如释重负,犯困起来。他的手从纪逐鸢嘴上离开,自然而然地抱住眼前这他早已经抱得习惯了的人。

“你不用报答我。”纪逐鸢低声说。

“嗯,我知道。”纪逐鸢为他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这一点沈书早已深知,然而正因为都是纪逐鸢想这么做,每当他想起纪逐鸢为他挨打为他犯险,就会觉得难过。

“那我们就像晏归符和玿林那样、那样处下去?”纪逐鸢试探地问,半晌不闻沈书回答,他听见沈书发出的鼾声,这一次真的是睡着了。

幔帐里一片黑暗,明明是深秋的夜晚,空气却仿佛萦绕着春暖花开的气息。

谯楼打五更时,沈书便起来穿衣服,纪逐鸢还在睡,沈书下床也没惊醒他。还睡挺熟。沈书在榻畔看了一会他哥,开始觉得有点尴尬了。

果然是饮酒误事,以后再也不喝了。

吃早饭时,沈书把周戌五叫来吩咐事,先要他去郑奇五家里找管事的用船,回来时到高荣珪那里通知他今日就要走。

“他要是不想走,也随他。”沈书嘴里咬着萝卜干,脆得很,每咬一下,便有脆声从齿根传到耳朵里。高荣珪总问自己要脂膏,那玩意儿定是他同康里布达用过的,就是不知怎么个用法,或者问一问高荣珪。沈书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成,要是问高荣珪,定然会被他狠狠嘲笑一番。

“家里又要托付给你了。”沈书看一眼周戌五。

周戌五连忙作揖:“分内之事,少爷这一去要多久?”

沈书想了一想,答道:“我想在太平府待到夫人能够动身回来。”

“夫人要回来?”周戌五道,“正是合家团聚的时候,不如跟在大元帅身边,她也未必肯回来。”

“还是得回,元帅把其他将领的家眷都留在和阳,独独把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带在身边,难保有人会生二心。下个月中之前,我一定回来。”沈书很想随军办差,但又不放心后方无人照应,前线或者缺钱缺粮,连个能找人调配的人都没有。他留在后方是最好的安排,纪逐鸢也不希望他去杀人,这才是要让他跟着朱文忠的原因。

离开家之前,沈书回房看了一眼,纪逐鸢还熟睡着,像是放下了心里的一件事情,睡得打呼噜。

上午,太阳照进窗里,纪逐鸢一脸毛躁地醒来,脱了裤子,扯下床单,横竖无事,兼日光强盛,就在院子里打水洗衣,刚把湿衣服晒上绳。

高荣珪来了,提着他那杆枪,脸不红气不喘。

“大少爷自己洗呐。”起初认穆华林当东家时,高荣珪得称二位少爷,于是以此揶揄。

“你自己坐。”纪逐鸢扯平被单,把盆里的水倒了,归置好盆子、凳子,过来陪高荣珪一人躺一张藤椅晒太阳。

“有个事问你。”纪逐鸢虚着眼睛说,日光白亮地闪在他的视野里,但不令眼睛难受。

“说。”高荣珪闭着眼,“没看见沈书,出去了?”

“找朱文忠辞别。”

高荣珪嗯了声表示知道了,问:“要请教哥哥什么?说吧。”

“你跟康里布达,怎么弄的?”

高荣珪懒洋洋地闭着眼,慢吞吞地说:“什么怎么弄,爷这么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谁见了不倾心于我,自然是他主动要跟我。”

“不是,我是说……”纪逐鸢侧过头去。

两人的影子在地上碰了一碰,纪逐鸢对着高荣珪的耳朵说了一句话。

高荣珪睡意犹浓的眼睛倏然瞪圆了,怀疑地望着纪逐鸢。

“你俩还没成呐?”高荣珪扫了一眼纪逐鸢的腰,奇怪道,“那天你不是?”

“我说了没有。”纪逐鸢不耐烦道,“你该不会说说大话吹牛皮,根本没有同康里布达……”

“放屁!”高荣珪怒了,对着纪逐鸢一番耳提面命,得意洋洋地屈膝抱在臂中,咂嘴道,“包他满意,不然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什么事要踢高兄的脑袋?”沈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脸上有点红,出了些汗,显然是急匆匆赶回来,过来端起纪逐鸢面前的茶喝了一口,“在说什么?”

高荣珪神色古怪,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沈书:“???”

纪逐鸢:“高兄说他的伤一点事也没有了,可以日行千里,要是不能一口气骑马赶到兴国翼元帅府去,他就把脑袋割下来。”

“那倒不必。”沈书看高荣珪吃瘪的样子,知道他们方才定不是在说这个,既然自己一来就不说了,多半是跟他有关。跟他有关,而不能让他知道的事情。沈书念头一动,脸上便越来越红,起身说进去换衣服。

到了屋里,沈书立刻用冷水敷了两把脸,从窗户望出去,纪逐鸢犹在和高荣珪咬耳朵。

沈书一哂,摇了摇头,宽去文士袍,换了一身靛蓝色武袍,将墙上的牛角弓取下来,打算带着。出来去库里取出两口宝剑,给纪逐鸢和高荣珪各自带上,再就是五十两的银锭一枚,碎银子几块。周戌五早已备下三人的口粮,送到船上,沈书给卫济修留下一封信,让周戌五找人去送。喜欢不纯臣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不纯臣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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