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年就过完了,到初四的时候,穆玄苍登门,问沈书考虑得怎么样了。
沈书发蒙地看了他一会。
“你把我的事忘了?”穆玄苍当即怒了。
“没有,没有。”沈书叫人去做奶茶,穆玄苍这才坐下,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你哥呢?”穆玄苍探头探脑地四处打量,这是沈书的书房,地方不大,一目了然。桌上散乱地摆着些书信和文书,新添置了两个梅瓶。
“不在。”沈书果断道,“我有事问你,关一下门。”
书房门关上之后,沈书正色说:“你从太平府回来,追杀你的人,是不是我师父派的?”
穆玄苍犹豫片刻,终于缓慢点了一下头。
“早晚瞒不过你,你们离开太平府那日,穆华林找我吃酒,在酒里下毒,险些杀死我。当时我喝得有点醉,脑壳有点飘,不意间说了一句话,才保住性命。”
沈书目不转睛地看着穆玄苍,穆玄苍的话不能尽信,但可以先听。
“兀颜术死后,我在他的遗物中,找到了一封信。你师父听到这个,当即出手,击落我手中酒杯。”穆玄苍脸色煞白,显得后怕,额头渗出汗水,“我当真没有想到,他会在我的酒里下毒。”
沈书想到收信的盒子被人翻过,但仅有那一次,后来再也没有来过。
“也许他会派人试探你。”穆玄苍道,“如果有人同你问起我,这个人就很有可疑。”
沈书脸色一变。
“已经有人来问了?”穆玄苍放下跷起的那条腿,倾身向前。
冬至以前,林凤从鹤庆路赶回,曾来找过沈书,问过沈书卫焱陇家中变故。
“倒没问起你,只是说若我要探听消息,她可以帮我的忙。”
“无事献殷勤。”穆玄苍露出思索的神色。
“不是没有代价,要给钱的。”沈书道,“林凤应该是元廷的人。她私下找过我和我哥,卫家的生意一路做到大都去,同样,朝廷也派人盯着他的忠心是否可靠。卫济修曾经很担心他要夺走家主之位,林凤会从中作梗。结果当时,她因为要到鹤庆路做一笔买卖,恰恰不在和阳城里。”沈书想起来一件事,又说,“那次你不是还点过我一下,让我们不要私下同林凤多见面,以免她使诈。”
“要是她再来见你,与你谈了什么,你都告诉我。”
沈书嘴上答应,小厮送来奶茶,他陪穆玄苍用过之后,穆玄苍才摸出来一个红纸的封儿。
“至正交钞虽不值价了,或许有一日你用得上,这里是十万两,你且先收好。”
沈书知道穆玄苍还会有安排,就不推辞了,先收在那里。
正月,都元帅府中复课,去岁预留的粮种尽够春耕用了。铸造局试制的五支手铳验收那日,其中一支炸了膛,幸而工匠戴着护具,只受了点轻伤。
朱文忠召来蒋寸八,颇有些雏虎发威的意思,平日里蒋寸八拽得火气冲天,这次被朱文忠训了半个时辰,竟一言不发,闭门调整手铳各部位细节。正月底时,正式交出调整过后试制的第一支铳。
经工匠试发十次,均无问题,朱文忠便叫人将这六支手铳封盒。沈书连夜拟定一封帖,置于盒内,详述了试制过程,两种式样的优缺点,所耗铜石、焦炭、火药配比几分云云。
然而,和州城外,与采石矶一江之隔,却如两个人世间。蛮子海牙的艨艟巨舰仍封锁着江面,无法送出这批手铳。
城里传闻也愈发甚嚣尘上,都元帅府只得下令不得在茶坊、酒肆胡乱言语,凡有人散布流言,皆可朝都元帅府揭发,如若属实,便可在春耕时多领半袋粮种。
从年节前到正月底,沈书对纪逐鸢再三要求,三五日才可一次。然而往往是他自己察觉纪逐鸢又要起身去洗冷水澡,便心疼他哥,稀里糊涂兼半推半就,每天起床都手趴脚软。
一大早起来又是呵欠连天,纪逐鸢给沈书洗脸,换衣服,连筷子也塞在沈书的手里,沈书这才算醒透了。
饭没吃两口,有人把门拍得震天响。
接着就有人跑来,小厮在外头说:“少爷,有个凶巴巴的女的在外头说要找您。”停顿不到片刻,小厮慌里慌张叫道,“拦不住,已经进来院子里了!”
“哎——”
卧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跌坐在地上的小厮一把抱住也图娜的腿,还想拦一下她。
也图娜低下头,手指拍了拍头发上的雨珠,秀眉一轩,大喇喇过来往桌前坐下,从容地使唤外面的小厮:“添一副碗筷。”
沈书:“……”
纪逐鸢当即把馒头放回盘中,就要动手。
“哥哥哥,都是自家人,自家人。”
纪逐鸢一脸烦躁,重新拿起了馒头,懒得看也图娜。
“还是这位小弟弟懂事,你叫什么来着。”也图娜眯起漂亮的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垂在白润的脸上,倏然间,她眼睛睁开,露出迷人的微笑,“沈书?!是叫沈书吧?”说着便伸出一根手指要抬起沈书的下巴。
纪逐鸢筷子一出。
也图娜飞快缩回手,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放下手,斜乜兄弟两人,幽幽叹气。
“我弟拿你们当好兄弟,这就是你们对好兄弟的姐姐的待客之道?”也图娜一撇嘴,“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来找你们。”
沈书与纪逐鸢匆促对视一眼,纪逐鸢暂时收起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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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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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