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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九(2 / 2)

“不疼。”托尔玛泛青的圆脸上浮出笑容,轻轻抿嘴,滑进被子里。

康里布达吹了灯。

“谢谢。”

枕在自己一条手臂上,才刚要入睡的康里布达睁开眼睛,侧过脸,黑暗中看不清那少年。

“客气什么?”

托尔玛:“大家都不喜欢跟我一起,嫌我笨手笨脚,只有你不嫌弃我。”

“嫌弃你的人,未必比你好。人活在世上,总会被人嫌弃,你也可以嫌弃别人。”康里布达道,“只要活下去,一定会有人视你如珍宝。活下去,才是最紧要的。”

“我不懂。”

康里布达无声一笑,手伸过去在托尔玛的额上搭了一下,轻声道:“睡觉,有一天你会懂的。”

夤夜,一条湿布蒙上了托尔玛的鼻子和睡得微微张开的嘴唇,只消片刻,有一只手拍他的脸,将他的头拨弄了两下。

康里布达确认跟自己同一间房的少年不会醒来,下榻穿鞋,换夜行衣,关门离开。

他轻车熟路地绕过这个时辰相府内有侍卫严密把守的地点,穿过空无一人的长廊。康里布达倏然停下脚步,侧身如鱼般紧贴墙下,他的双眼密切注视着地面的人影。

哈麻的住所,守卫严密,除亲兵拱卫,另有十二人盘桓在屋顶,把相府守卫得滴水不漏。至于康里布达,乃是在一个月前,相府招人时,被黄老九举荐进来。哈麻似乎对留守司情有独钟,训象时便从留守司调拨人手,现在自己相府要招下人,也从留守司选了几个。

灯光映入康里布达的眼帘,他绕行至屋后,屈身埋在窗台下,竖起耳朵分辨人语声。继而,康里布达停下脚步,背靠窗边的墙面,起身,侧过脸,贴耳到窗纸上。

只听见有人叹气。

是哈麻的声音。窗纸透出白光,白光照出康里布达俊美的侧颜。

室内一阵寂静,片刻后传出蒙古语来。

康里布达凝神静听,双眉紧蹙,过得许久,这才舒展开来。另一个声音他并不熟悉,但哈麻称呼那人为“父亲”,听上去上了年纪,声音干涩沙哑。

就在谈话声短暂停下时,康里布达抽身离去。

房中。

托尔玛兀自睡得香甜,连睡觉的姿势都没有改变,平躺着,一条手臂屈起搭在胸前。

康里布达脱下夜行衣,叠好收回柜子里,柜门关上发出一声轻响。他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托尔玛,之后康里布达蹑手蹑脚回到榻上睡觉。

次晨,康里布达顶了另一位杂役的班,跟随采买的上街。康里布达已经多次跟这位阿伯出来采买,对方每次买完货色,都要到茶坊歇息片刻,就当放风。康里布达替同行数人结了茶钱,借口要去买两双鞋袜,便即离去。

他先是放出信号,在一条火巷内同暗门的人碰面,送出前几日写好的信。接着便是,到秃鲁帖木儿的门房上,假称是想寻个事做。秃鲁帖木儿是哈麻的妹夫,康里布达也是第一次过来,他举止神色显得困窘,神色间又暗含某种急迫。

这样求告上门想谋个差事的胡人,门房见得多了,不耐烦地要赶人,康里布达拿银钱打点一番,门房改换了神色,带他去吃了一碗茶。只是门房也做不得主,康里布达便打听了一下每日间秃鲁帖木儿和他夫人的行踪。

“兄弟我好想个办法,看能不能找个机会同你们主家说上话。”

门房上下把他一打量,再三叮嘱康里布达,人靠衣装,若真有心要自荐,该打扮得更体面一些。

“我们夫人尤其喜欢长得俊的胡人。”门房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康里布达了然,起身辞去。顺道买了新的衣袍鞋袜,回到茶坊内时,戏台上正热闹。采买的管事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当日回到相府后,康里布达找到管事,又殷勤地孝敬了一双鞋袜。不算好东西,管事却显得放心了不少,板起脸端着一副傲慢的口吻说:“我知道你想回留守司去,等过了这一阵,相府用不上这么多人手,我会想办法让你回去。”

康里布达连忙作出感激的神色。

等到管事离开,康里布达唇畔的笑意消失,一个下人冲他大呼小叫,康里布达连忙低头躬身,像个卑微惯了的人,让人拧着耳朵拎进厨房帮忙去了。

·

伴随一声巨大的轰响,烟尘腾飞,地面震动,云雾一般的尘埃散尽后,石块犹扑棱棱地往下掉,

蒋寸八得意洋洋地叉腰道:“如何?这口铳炮是仿铜盏口铳的式样,进行了改进,称之为碗口铳。只不过是试制,威力还可以再增强。”

朱文忠惊得双目圆睁,端起茶喝了一口,定下心神。

“还能增强?”

“当然可以,只是体量也会更大。目前的问题嘛……就是原料还有些短缺。”说这话时,蒋寸八扫了一眼朱文忠身旁坐着那位文质彬彬的少年郎。

沈书察觉到蒋寸八的目光,桌上铺的纸上数字记得密密麻麻,沈书手里握了一管朱笔,已在纸上打了几个圈,批注从蒋寸八处得到的新消息。

写完最后一笔,沈书这才抬头,他神色从容,示意蒋寸八坐下来喝茶。

“我们匠户是下等人,不配同少爷们一桌喝茶,我站着就行,您请说。”

沈书仿佛没有听出蒋寸八话里的奚落,平静地说:“三十二斤,太沉了些,只能装备楼船,发射时后冲力过大,需要固定方案。是不是可以,再轻一些。”

“再轻。”蒋寸八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连日熬夜的怒火按捺不住,嗤笑道,“炮轻射程短,轰击性减弱,自然就轻了。要不然只铸手铳,船上仍用襄阳砲得了,咱们还费什么劲?”

这时,李垚恰到好处地上了一碗茶,打断蒋寸八怒气冲冲的话语。

“图纸我看了,也请教了两个老师傅,您看,这几处,是不是可以再改进?”沈书趁蒋寸八嘴里包着茶,不方便说话,语气温和地说,“这两名老师傅是从元军俘过来的,上了年纪,老眼昏花,行动也不便。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说胡话,瞎吹牛,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拿给我们蒋大师看看。只要您认为不行,那就是不行,我回去好好训斥他们。”

蒋寸八神色稍霁,不耐烦地伸手。

沈书把图纸给他,只见蒋寸八皱着眉,认真研究起来。蒋寸八性子急,打了这么久交道,沈书摸熟了他的性子,只要一顶接一顶的高帽子给他戴上,他就是觉得为难,也会想办法去尽力办。

等到蒋寸八的气顺了,朱文忠做局,让铸造局的工匠和火|药师傅一顿吃喝。酒足饭饱之后,蒋寸八醉眼惺忪地扒拉着沈书的肩膀,答应再试试。

这顿酒喝得沈书也是头晕脑胀,回到家中,在门上听到人说穆玄苍来了,只得又打起精神,用冷水洗了把脸,咕噜噜把嘴里的酒气漱干净,这才换一身衣服去见人。喜欢不纯臣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不纯臣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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