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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八(2 / 2)

“就熬一晚上,咱们都熬得住。这算个啥。”当即有人中气十足地答话。

沈书不禁笑了起来,搓了搓被风吹得有点冷的手肘,带人过去给纪逐鸢帮忙。那两个埋尸的士兵早已经归队,跟在纪逐鸢的手底下正在帮忙收拾空房。沈书带了个人,用炭粉在地上写编号。每当沈书抬头,就能看见纪逐鸢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搬东西。

天边现出朦胧的青色,鳞次栉比的屋舍开始现出轮廓。附近零零散散有人裹着一身夹袄三三两两凑成一伙过来,个个探头探脑,不敢多话,停在洗沙坊南首十几步外,好奇地往这边看。

“王蹩。”沈书停在一间正在往外摔瓦罐的房子外面,舌头在麻木的嘴里顶了一圈,心说彻夜不眠真不是人干的事情。这时候沈书的眼睛是又酸又涩,皮肤也有些发麻,掐手指也不知道疼的。不只是熬了一夜,昨天白天也压根没歇过。他强打精神对王蹩说,让他带几个人过去,告诉外头的人,天亮之后会开坐诊收病人,烦劳左右乡邻互相转告。

那些人散去不多一会,新的一批又来了。王蹩索性问坊正借来一面锣,沈书让人在南面拉了一条结满庙里菩萨身上扯下来的彩锦的绳子,把病坊同临近的街道隔开。

“宋国枢密院同佥、统军大元帅朱元璋施药济民,派遣医家开堂坐诊,更有阴阳画符镇宅。各家的官人、娘子都来瞧一瞧了,有病莫耽搁,莫做阎王座上客。咱们这里,给房住、管药管饭,千古未有的善人好事,有钱没钱,管把病瞧好了。过两日还舍避瘟散嘞,都来看一看瞧一瞧了——咣——”

震天的一声锣响,沈书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噗的一声喷了个天女散花。

不多一会,吴祯带了一队人,送早饭过来。个个红巾军士兵端的是高大威武,显然是精挑细选出来,歪瓜裂枣的一概不要,连头上的裹巾也是洗得干干净净,鲜红欲滴。

姚琅坐一骑威风凛凛的大白马,马脖子前垂挂一朵颤颤巍巍的大红花。

沈书简直没眼看,只想回去睡觉。纪逐鸢一脸是灰地从最后一间房舍里钻出来,左手提着个破陶罐,扔到街对面沟渠里哗啦一声碎响。

“纪逐鸢!你小子!”吴祯笑吟吟地过来,抓住纪逐鸢一条手臂,往他肩上重重拍了一掌。

“年轻人,真是能干,这一晚上,就都收拾出来了。”姚琅激动不已,说话嗓音微颤。

“药王像还没挂,要不等会?”纪逐鸢木着一张脸,眼神在人群里找到沈书,嘴角略勾起一丝不明显的弧度。

“不妨事,我们先进去,看看地方。”姚琅一整晚没睡,卯时便把吴祯叫起来,吃过早饭立刻就过来了。他招呼医生过来,纪逐鸢叫了个人过来带路。

吴祯走到纪逐鸢旁边,小声说:“要不是王蹩提前来报,真不敢带姚琅过来。办得不错,要什么赏好生想想,待会开张了,叫上沈书,到我那里去。”

人一多,吵得沈书脑仁疼,早已经脚底抹油地开溜了。沈书从茅厕出来,太阳照在脸上,只觉得头重脚轻,呼吸困难。再不能睡一觉,沈书觉得自己能当场晕倒。

“你怎么在这?”

听见人声沈书骇得浑身一抖,回头看到纪逐鸢,一身都松了劲。沈书搓了一下眼睛,没精打采地叫了声“哥”。

“吴大人叫去他那里。”纪逐鸢把沈书从台阶上带下来,不动声色地抱了他一下,看着他皱眉头道,“现在走。”

“不等吴大人了?”沈书晕头晕脑地问。

纪逐鸢去把马牵出,沈书还有问题,纪逐鸢吻了上去。

沈书顿时做贼心虚地四下里望了望,大家都到里面看病坊了,靠外的这间院子里反倒没有人。

“没有亲嘴。”纪逐鸢说。

沈书:“……”那你亲的啥,亲的布吗?

“我只亲到了蒙脸布,还是我的蒙脸布。”说着,纪逐鸢抱住沈书的腰,让他上马,接着自己也翻身上了马。

沈书坐在马上摇摇欲坠,不等他发号施令,他的马便跟上纪逐鸢的马,一顿撒蹄狂奔。

正是一日的鹂莺婉转、艳阳高照,下人去准备热水,纪逐鸢站在房中,把自己脱了个赤条条的。

沈书:“……”一整夜没睡,气血一翻腾,沈书抬手摸了一下鼻子,手指顿时被染得鲜红。沈书摘下蒙脸布,趁纪逐鸢不注意,擦干净鼻血,把手指也擦干净,挠了一下脖子,挨在桌边坐下来,眼皮沉沉往下耷。不过他哥的腰板身条真是……

沈书下意识摸了一下鼻子,这次没有鼻血。

“快脱。”纪逐鸢说,“我帮你?”

沈书耳朵一热,转过去慢慢地解开腰带,宽了外袍。突然,沈书转过头去看了一眼。

纪逐鸢正在抠手指。

沈书把单衣也脱了,从木架上拿下一个盆来,把两人的脏衣服都放进去。

纪逐鸢拇指搓着食指上给瓦片和木头刮得刺刺的皮肤,偷眼看沈书,喉咙咕咚的声音吓了他自己一跳,连忙挪开眼睛,不一会,他又抬起眼皮往沈书的方向瞄。

“哥,你在看我?”沈书收拾完了,说话时还没有起身,起身时纪逐鸢反倒不避着了。两兄弟互相打量,沈书把凳子挪近到纪逐鸢的身前,摸他腹部和腰侧的伤痕,眼圈不禁有些发红。

“又不疼。”纪逐鸢捏了一下沈书的脸,没敢上手,只是说,“肌肉都练出来了,我不在的时候,都跟谁练?”

沈书心不在焉地回答:“每天下午跟朱文忠一起练骑射。”他朝窗上看了一眼,嘀咕道,“怎么还没人来叫。”

纪逐鸢起身去看。

沈书坐在凳子上,被太阳熏蒸得发暖的明明是秋风,吹在人的身上,却有暖春的意味。沈书舒服地闭起眼睛,不一会,纪逐鸢回来叫他。

下人备了两个桶。沈书本来有点紧张,看到两只桶里都装好了热水,高兴地坐了进去。桶是并排放在一起,纪逐鸢先给沈书搓澡搓头发,倒没动手动脚的,沈书洗好了也给他哥洗。两人都累得不行,撑着洗完擦干头,倒在榻上就睡,一觉醒来,天都黑了。喜欢不纯臣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不纯臣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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