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坊的人已经离开应天府了。”穆华林打断沈书的话,“穆玄苍背叛了我。”
“什么?”沈书完全没有听懂。
“这两道伤,便是穆玄苍留给我的。”穆华林沉声道,“穆玄苍突然出手,抢走了坊主的王族金印,胡坊众人已经出应天去追他了。”
“什么金印?”
穆华林默了片刻,回答沈书:“我让康里布达回去告诉老坊主,传国玉玺是假的,我扣了他的女儿,若他不能在三个月内将玉玺找回,就拿王族金印来赎也图娜。否则我会将也图娜带到皇帝面前,为弄丢传国玉玺赎罪。而若三个月内我见到了王族金印,我会向皇帝求情,宽限他时日,让他继续寻找玉玺。”
沈书回过神,表情显得严峻,说话声也微微颤抖:“现在金印丢了,也图娜人呢?”
“被胡坊的人趁乱劫走。”穆华林的话戛然而止,紧皱起眉头,“算了,此事不与你相干。是我失算,人财两空。穆玄苍滑不留手……”穆华林眼神里闪过一丝凶狠,将脸埋在手掌里粗鲁地揉了一把。
“那接下去怎么办?”沈书问。
“说了不与你相干。”穆华林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沉重地呼出一口气,“不要问了,回去睡觉。”
沈书走到门边。
“沈书。”穆华林叫了他一声。
门外廊下的微光洒在沈书仍带些许稚气的脸上。
“师父。”
穆华林静静看了他一会,向外挥了一下手。
沈书回去找陆约,陆约在下人房里跟人喝茶,因为长得好,人人都爱到他跟前凑几句话。
“我们少爷来了。”陆约低声说,拿了书盒出来。
“你让林浩把车赶到南侧门外,我马上过去。”沈书打发陆约先去,回去找朱文忠。
“怎么还没走,今晚留下来陪哥哥睡觉?”朱文忠揶揄道,将书放在桌上,招呼沈书过去坐。
“我突然想起来,有本账得送到铸造局去,写个手书给我出城。”
朱文忠叫人拿了笔墨,把纸铺在桌上落笔,头也不抬地问沈书:“这么着急,什么账?”
“那三个矿场正月的账,估了个数,得让蒋寸八自己先看,明日跟新上任的照磨打个商量。之前没有明账可看,现在有了,扔给他们自己拿主意。”沈书道,“早上出门前舒原跟我说的,带在马车上,下这么大雨,我给忘了。”
一个时辰后,缠绵的小雨已经彻底停了,只是脚下泥泞,沈书的鞋子在坑洼的泥地里彻底浸得湿透。
“少爷找什么?”林浩看沈书一直盯着地上看,实在耐不住便问了。
“你看看,这里是不是新土?”沈书拿鞋尖触及地面。
林浩蹲下去看了半晌,摇头道:“都被雨水冲垮了,瞧不出来。”
“陆约,你也来看看。”沈书叫陆约过去。
陆约看了半晌,徒手扒开一块地方,满头是汗地喘着气说:“这里挖过,小人曾做过花匠学徒,新土被大雨一冲,虽是会混成一片,却会凹陷。少爷您看这里。”陆约起身指给沈书看,只见巴掌宽的一道凹痕,陆约不指出来,在这暗黄色的泥地里不太明显,而被指出后,沈书拿灯照着,发现不仅院外布了一圈,院内也有这样两层圆圈,其中一道直通向屋舍下方。
沈书示意林浩在屋里点灯。
眼前正是当日也图娜失手被擒的屋舍,房里凌乱不堪,桌椅板凳不是被削去一角便是劈开成几块,显然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地面上有几处凝固的血迹。
陆约顺着门外笔直通到房子一堵墙下的直线,终于在室内位于这条线上的一点停了下来,他用蜡烛照亮地面,唤了一声少爷。
沈书过去一看,有一块地面颜色不细看似乎并无不同,认真看时表面颜色更深,是灰得近乎成墨色的深黑。
陆约用手掌拂去表层。
这时沈书也看出来了,那是一层煤灰,下面裸露出的地面是被翻开过的深褐色,比周围的颜色更浅。陆约直接用手挖不开,沈书从靴子里拔出短匕给他。
“火|药。”沈书从被挖开的那个洞里,掏了一把泥出来,半日大雨,饶是屋内的地下,火|药也已受潮,不要说爆炸,更无法引燃。
“是毛竹管。”陆约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沈书端着蜡烛出去,往地上一照,陆约只沿着凹痕挖开了一点,能看见毛竹的竹皮,竹管极大,稀泥沾得竹管很脏,但只需一点光,翠绿的颜色就显现出来。
正在这时,沈书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只感到浑身僵硬。
“林浩,你听见了吗?”沈书心脏狂跳,额角渗出汗来。
林浩一脸茫然:“听见什么?”
沈书深吸了两口气,闭上眼睛,耳朵里只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
大概是听错了。
“把土盖上,里外都是,我在车上等你。”沈书把短匕握在手上,走出院子,不远处的燕雀湖在沉沉夜色下静得像是一块巨大的玉石,毫无波纹。
沈书放下车帘,深拧眉头,靠在车中想事情。不多一会,陆约回来,马车原路返回应天府。
当天夜里,穆玄苍没有回来,沈书先去睡了,四更时无缘无故从睡梦中惊醒,到穆玄苍住的房间里,点灯看了一转。
榻上铺得整整齐齐,该带走的一样没落下。沈书对着空荡荡的柜子坐了一会,猛然抬起巴掌拍了一下脑门,摇头。
黄狗在门外探头探脑,犹豫要不要过来。
沈书起身关上木柜,茶盘一角,露出一寸纸来。沈书突然屏气,双手移开茶盘,一张纸齐齐整整地被压在茶盘底部。
纸上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字——后会无期。喜欢不纯臣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不纯臣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