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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零四(2 / 2)

“是要去抢钱?是不是抢祝牛耳的?”一人兴冲冲地问。

“不抢钱。”沈书看他们都带着家伙,大半是锄头镰刀,倒也没差,红巾军里至今也有不少士兵是带的农具。那些带刀带剑的,随便一问,果不其然都是捡的。这些打手六成是光棍儿,妻子不是嫌他们穷跑了,就是在官军和各路武装反复倾轧之下被杀。提起家人被杀,沈书眼前这群人脸上有的,并非悲恸,而是麻木。

“给你们交个底吧。”沈书想了想,这点主他还能做,“都听过吴公的名头?”

“朱重八嘛,听过听过。”

沈书瞥了一眼那人,淡笑道:“吴公占下来的地盘多了,他手底下容不下欺压百姓的人,我听说祝牛耳在这儿开矿,让大家伙都有饭吃,是个大善人。你们背后这么编排他,可是要坐罪的。”

“狗屁善人,祝牛耳、林放、路老幺他们几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货色。我看大人您是没吃过苦的人,不知道咱老百姓受的罪,咱们这里原先也是种地的,打从半年前开矿,祝牛耳带来一帮人,他们原也不是这里的人,买了几家的田地,占去兴土木,修房子。起先说是一天给六文工钱,包两顿饭,后来一天给五文,勉强能吃饭罢了。接着大家伙儿都不种地了,只管进山挖矿,挖出来的铜炭不知道运往何处,背夫走一趟回来三个月都没法开工,把人当牛马使唤。”

“就是抓我们去,也是这个说法,大不了就是交代一条贱命,就是交代了我这条命,能把祝牛耳拉下来也值!”有人压抑着怒意。

另外有人打圆场:“也没这么大的仇,你又不在他手底下做事,差不多行了。”

沈书定睛一看,说话这人难得不瘦,至少不像他旁边那些面颊凹陷,一层人皮贴在头骨上。随着他一句话,别的人都不再说什么,那人笑道:“贵人找咱们做事,拿了钱,就算封了嘴。事情办妥当,山高水远的,这辈子未必还能碰得上面,贵人何必问那么多呢?”

沈书记住了他的脸,移开眼,朝所有人说:“我也算半个钦差,今日要劳众位替我轧个场子,不用动手,要打要杀的也都算我的。办完了这事,要是想加入红巾军,就先不散,找我身边木着脸的大个子就行,不是找你们那个,是另一个。他姓刘,你们管他叫一声刘哥。”

这一下许多人面面相觑,想议论又没人敢出声。

沈书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便道:“一样水养百样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这不才有叫我这个不成器的小辈到矿上来看一眼。就是元人欺人太甚,才要反他,谁要是窝里斗,都落不下好果子吃。”沈书看了一眼称他是“贵人”那人,这才问他姓名,那人犹豫片刻,不情愿地报上名字来。

没多一会,纪逐鸢回来,兄弟俩带这伙人往矿上去。要走山路,但不很远,只有五六里。纪逐鸢把刀扛在肩头上,落后半步与沈书说话,沈书让招来的“打手”带路,里头有几个早先做过矿工,路走得很熟。

“那个叫阮田的,看见吗?”

纪逐鸢顺着沈书的视线看,嗯了声。

“在这里头挑事儿,这伙人都听他的,你从哪儿找的人?”沈书听纪逐鸢说,城里闲着没事做的,都在不远处的街口聚着,一帮子蹲在那里等人使唤,给钱不顶事,给吃的更好找人。只不过纪逐鸢给得多,街上几乎所有等活儿的一拥而上,有些是正在集合的时候朋友去叫,当时赶过来的。

“这么多闲人?”沈书皱了一下眉,“矿上不是缺人吗?”

“来了两支队伍一共八十个人也下矿,还省下工钱了。”纪逐鸢说。

那根本不对。沈书心想,早前跟朱文忠说过,军队只守矿,不下矿,实地来看才知道,虽然矿场标在山中,但此处并不太偏,占地广,不在山上,这一片的山都不高,远远看去,绵延的波纹甚至没有经云雾绕顶。沈书一路走,一路停下来抠泥,是块好地方,一年至少能种两季,一季小麦,一季大豆,总饿不死。

地方不远,沈书没让半路歇脚,直接奔到矿上。

矿井入口外一个黑黢黢的人躺在地上,赤|裸上身,胸腹凹陷,旁边一个头上裹汗巾的矿工在喂他喝水,水都从嘴边流走,要不是瘦骨嶙峋的前胸还在起伏,沈书还以为他死了。

两人随身带的灯和爬子、箝子之类工具散了一地,几个守兵在喝水,第一个人注意到来了一伙人,放下碗,接着另外几个或坐或站着的士兵都放下碗,按住兵器,威风凛凛地走上来。

为首的人奇怪地皱起眉毛,有些疑惑,对沈书他们的方向指了一下,跟旁边人说话。

“谁是牌头?”纪逐鸢上去就问。

守兵里头走在最前面那个上来,拿袖管擦了一下嘴,放肆地打量纪逐鸢,尽量昂首挺胸,没有纪逐鸢高,只得把下巴仰的高高的,虚张声势地大声回答:“老爷我就是!你谁?”

“叫什么名?你们将军是谁?”纪逐鸢不答反问。

那人一下火冒三丈,怒道:“主动找上门来,还要老子们听你的训话,爷才要问你,跟的是哪个怂包……”那人话音未落,一声闷哼,整个人被踹得倒飞出去数米,撞在崖壁上,滚在地上,哎哟连天。

“你、你怎么出手伤人啊!不、不是,不是?”另外一个士兵怀疑地来回看,一边往后退,一边说,“都是自己人,兄弟,你这么打自己人,是要挨军法处置的。”

“哦?”纪逐鸢把眼睛一眯,冷笑道,“敢情你们也是冯国胜将军的手下了,你们牌头叫什么?我这里就有名册,牌头以上的上头都有名字,让我看看,有没有你们这位‘爷’,若要没有,就给老子当个乖孙儿,磕头钻地去。”

纪逐鸢这么一说,连沈书都愣了,心想哪儿带名册来了?却见纪逐鸢果真从怀里摸出一本册子,蓝色封皮上什么也没写,一个角上有朵金粉留下的芍药花。沈书眼皮子一跳,险些喷饭:这不是卫济修送的那几本禁|书,纪逐鸢居然随身带着,怪道他花样多……

纪逐鸢扭过头来,看了沈书一眼,便即挪开目光,把书翻得哗哗响。

“说啊,这位爷,姓甚名谁?别告诉我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有这么糊涂,还当什么兵?”纪逐鸢放下踩在石头上的那条腿,朝前逼近两步。

两个小兵挟着牌头不住往后缩。

“你们,你们仗着人多,倒欺负起自己人来了,我们好好地在这儿看矿,有你们什么事儿?就是冯将军来了,你这种打自己兄弟的也要挨罚。”一人叫道。

“是吗?”沈书拔出靴子里的短匕,吊儿郎当地拿在手上,拔刀出鞘。

地上那牌头缓过劲来,一看沈书穿葛戴玉,随便掏出一把刀,刀柄也是玉做的,顿时心里有点犯怵,眼珠来回转动,抓住左右手下的胳膊,两腿打抖地站了起来。

“说是,应天派了位沈大人来……”牌头刚出声,听见沈书一声嗤笑,顿时心里有了数,连忙下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是朱……”

“我看你是真不想要脑袋了。”纪逐鸢道。

牌头连忙闭嘴,战战兢兢地起身,躬身请沈书到一边的凉棚里去说话。喜欢不纯臣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不纯臣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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