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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六(1 / 2)

祝牛耳一个手下出来下跪:“方才他二人要跑!被咱们团团围住,才没跑脱!”

旁边不少人瞧热闹,却无人出来说话。

“吕二,你说!沈大人尸骨未寒,魂魄尚未走远,你不要怕,只管照实说,是不是这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害沈大人命归黄泉!”

沈书听见祝牛耳声嘶力竭地为自己喊冤,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且有些许感慨,祝牛耳就是不挖矿,去唱戏也很好啊!有虫子钻进沈书的裤腿,沈书控制不住地动了一下脚。

韦狄皱了一下眉头,定睛一看,细想片刻,没接祝牛耳的话,而是往前走了几步。

纪逐鸢拔刀出鞘,横拦住韦狄,分寸不让。

“沈大人已死,总要让他入土为安。”韦狄道。

“把事情说清楚,再下葬不迟。”纪逐鸢冷道,“韦狄,你四月被派来,同祝牛耳、林放等人勾结,对克扣工钱、矿井坍塌、瞒报产出诸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的手下李却虞,收礼不说,还收下祝牛耳送的美人,罩着祝牛耳在矿上为所欲为,欺压矿民,有没有这回事?”

围观众人顿时一阵哗然,稀稀拉拉的嘘声响起。

“放你娘的狗屁!”祝牛耳当即炸了,却不敢离纪逐鸢太近,一手揪一个手下拦在自己身前,虚张声势地吼道,“你们两人贴身保护沈大人,现在沈大人被杀,你二人预备逃走,被我的人围住了没能跑脱。”祝牛耳眼珠一转,大声叫道,“吕二,他们俩是不是要杀你灭口?沈大人被杀,是不是你亲眼所见?你撒开胆子说,韦将军在此,定能为你伸冤做主,莫要怕他两个混账。”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吕二身上,挤在门檐下的人垫着脚把脑袋从人头的空隙里往前伸,月光与灯照得院子里近乎雪亮。

“哎,祝牛耳,那不是你自己的手下吗?”有人认出吕二是祝牛耳的跟班,“该不会是要诬告吧?”

“就是。”

“好像受伤了,该不会真是这两人杀了沈大人,还要杀证人灭口?”

“伤得还不轻,沈大人带的两个武艺高强,那日在营门外一个人能打几十个!”

“那怎么不直接杀了他?”

“没听祝老财说是没来得及跑脱,回来杀人灭口的。”

“咱们在外面是听见有人杀猪叫来着。”

“还真要灭口?”

祝牛耳满头是汗,不住朝韦狄使眼色,心里暗骂,该不会这关头了,韦狄要做怂包,与那两人和解?祝牛耳扯开嗓门喊:“纪逐鸢,你什么东西,敢污蔑韦将军,韦将军可是救过朱元璋他侄儿!我看你们两个该不会想取而代之,把韦将军和李将军拉下来,你姓纪的要留下来盘剥矿场,弄这些个,莫须有的罪名诬栽到韦将军头上!”

提到李却虞,韦狄神色略有松动,他的目光离开沈书的脚,看起来像是死了的,也许是自己眼花。韦狄实在不想同纪逐鸢杠上,然则祝牛耳铁了心要让纪逐鸢一行死在这里。

韦狄一看这情形,心里便有数。而且他早有耳闻,沈书有个与他相依为命的异姓兄弟,保着他一路到滁阳投奔到朱文正。上回兄弟二人到军营里,都是沈书说话,韦狄从未太把纪逐鸢放在眼里。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坚固的营门竟被纪逐鸢随手劈开。固然每一次打头的都是沈书,若无纪逐鸢在后面撑腰,沈书断然也不会那么有胆气孤身直闯军营。

韦狄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按说纪逐鸢与沈书的感情一定很好,现在沈书死了,纪逐鸢看起来却没那么悲恸,这与韦狄曾听说过的似乎不同。念及此,韦狄谨慎起来,说话也便与同祝牛耳约好的不大一致了。

“小纪,这话是沈大人说的?”韦狄朝“尸体”一瞥,白布下直挺挺躺着的那具身体一动不动。

“你只说有没有我说的事吧。”纪逐鸢抖开长刀,斜指地面。

韦狄寸步不让,淡道:“年初说要开矿,公府派了我们过来,三月中旬,我被抽调回应天,驻在句容练兵,遭遇流寇,李却虞负伤。四月初,我再接公府令带二百兵马进山。”

“别给我扯这些,你对祝牛耳、林放等人的所作所为是一概不知了?”

韦狄默了片刻,回头,视线扫过挤在药堂里的平民,许多人衣不蔽体,那一双双眼睛,紧盯在他的身上。

韦狄长叹了一口气,落地有声。

“略有耳闻。”不等旁人叫骂,韦狄转过身去,拨开围在前面保护他的十二员骑兵,将头盔摘下,接着去了甲胄,丁零当啷丢在地上,现出一身穿旧了的武袍,淡道:“卓玮,接剑。”

骑兵中步出一人,双手接过韦狄的佩剑。

韦狄将武袍袍襟一掀,于众目睽睽下,双膝跪地。

一时间所有人都怔住了。

“这怎么使得,快把韦将军扶起来!”祝牛耳踹了个手下过去,那人却被骑兵拦在外面,无法靠近韦狄。

跪着的韦狄却比站着的韦狄显得更加高大。

连纪逐鸢也相当意外,眼底现过愕然。

“我韦狄,给死在矿上的兄弟们磕头了。卓玮,拿酒来。”韦狄声如洪钟,直撼人心。待手下让药堂大夫拿来一坛刚起出的酒来,韦狄已磕完三个头,双腿略微分开,顶天立地地站着,拍开泥封,半坛洒地祭死去乡民,半坛自己一饮而尽,当啷一声,酒坛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撕开暮色沉沉中这一片静谧。

“好!”当即有人喝彩。

“韦将军是条汉子!”

“欺负咱们的不是韦将军!是祝老财!沈大人没了!就让韦将军给咱们主持公道!”

祝牛耳见势不对,一张脸涨得通红,倏然怒了,声嘶力竭地吼道:“沈大人被这两人杀了,就是不想彻查红巾贪钱一案。我祝牛耳,坐得端行得正!带头欺压矿民的是阮田,他已经认了!还有他!崔集,他收了阮田的钱,现在想撇得干干净净,我告诉你,那不可能!要算我的总账,行。”祝牛耳喘着粗气,“先把杀害沈大人的这两个叛徒处置了,韦将军,就在这里,当着一众乡亲的面,提审李却虞。”

韦狄眼睛一眯,隐隐散发杀气。

“尸体”沈书食指抠了抠虎口,心想:祝牛耳就这么点本事?还真高看他了。不过这也恰恰说明,祝牛耳应该同暗门没有勾结,否则他被逼到极处,正该到处咬人才对。

韦狄的反应出乎沈书的意料,只能猜测要么韦狄真只是没有细查李却虞和一众副将贪墨,自己也没有参与进去,要么就是会装。算了,再躺会儿看看,躺着比较舒服。

“我看,此事大有可疑。”韦狄沉声道,他的音量不低,在场乡民都听得一清二楚,“我们在外面只听见吕二大叫,吕二,你现在说,方才你说不要杀你,是这两人。”韦狄向纪逐鸢和刘青指过去,“要杀你灭口?”

吕二跌坐在地,满脸茫然,抖如筛糠,哆哆嗦嗦地说:“东家派我和雷子去杀沈大人,雷子、雷子被他们杀了,沈大人也被杀了,接下来,就该杀我了,东家救我!我找人捎信给东家,信里都说了。”

韦狄一名手下飞起一脚,吕二被踹得倒滚出去两圈,可怜地蜷缩成一团。

“放你娘的屁!我何时叫你去杀沈大人?”祝牛耳冲上去就要再踹吕二,卓玮将他一拦。

祝牛耳低头看了一眼横在自己胸前冷冰冰的刀背,脖子一缩,不敢再上去,嘴皮却没有停。

“韦将军,我没有。”祝牛耳嘴唇发抖,汗珠滚到下巴,“我真没有,就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

祝牛耳的话音未落,人群朝两旁散开。

纪逐鸢嘴角一弯,把刀立在地上,大笑道:“祝老财,同你对质的来了。”

崔集把人往前一推。

那人踉跄数步,重心不稳地跪下去,恰恰跪在韦狄的脚下。

“韦将军,卑职奉命将李却虞提来了。”崔集把柴刀往腰带里一别,单膝跪地,给韦狄做了个礼。

韦狄先是不敢相信,很快下了决定,下令道:“把他扶起来,站着回话。”

李却虞鼻青脸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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