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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九(1 / 2)

“啊啊啊啊——!”沈书轰一声跳到澡池子里。

十数个武将正在里头泡着, 朱文忠来好一会了,李垚也打了赤膊。

沈书看一眼李垚。

李垚满脸通红地下来浸到水里。

热水激得沈书险些跳起来,池底湿滑, 头顶的皂荚树还在往下滴水,都是被池里的热气熏的,叶片上也挂满了水珠。

沈书扭头看看, 有几个已经泡完上去, 池子不远处,原架设得有一张石案,这小院儿四角都有石灯, 只没点上。

“怎么找到的, 太绝了。”沈书被热气熏得满脸通红, 不知道朱文忠睡着没睡着,就是睡着了沈书也想把他叫起来说话。

朱文忠嘴角一弯, 在将睡未睡之间,长臂一捞。

沈书眼前一花, 猝不及防被他按到水里,沐浴用的香汤里加了不少草药, 想也知道是给将领们解乏舒缓旧伤的。沈书不小心喝了一口洗澡水, 满脸古怪神色。

朱文忠哈哈大笑起来。

沈书不大熟练地扑腾过去, 连连摆手说:“别整我,一晚上没睡。”沈书头发彻底湿透了,李垚过来帮他解开头发,盛放脂膏的木盘在水上飘来飘去,李垚拿了一把梳子, 打开一盒脂膏, 用手指挑起来一点, 抹在沈书的头发上。

“这谁的地方,这么会享受?”沈书侧头低声同李垚道谢,仍在好奇地往四处看,地方不很大,寻常富户家中的院子,进来的时候看前院,不像当官的住处,宅院宽敞是一回事,布置陈设都富丽堂皇,许是什么商贾人家。

“休宁的一个大商人,咱们还没打过来,就跑了。守军统帅在这里住了好几日,咱们进来,不也得享受享受,今晚就住这儿。好险没把这里烧了,守将竟然偷偷挖地道跑的,围城第一日他就在城里遍寻旧有的地道,居然给他跑了。”朱文忠边说话边拿个木瓢冲自己,舒服得不断叹息,搓自己的手臂。

李垚看了他一眼。

朱文忠:“不用管我,把我的军师伺候好便是。”

沈书被他说得不大好意思,李垚帮他洗完头,还按了一会头皮。沈书确实觉得很舒服,舒服得一阵接一阵头皮发麻,中途还险些被按尿了。李垚的手法一上劲儿,沈书踩在池子里的脚掌十个指头都要抠紧。

不过洗完头沈书就不让李垚伺候自己,让他随意就是,还要帮忙给李垚擦背,李垚连忙避过去。

朱文忠看李垚游到旁边去,笑朝沈书说:“你别逗他,他不习惯。”

沈书看李垚也是识趣,李垚游走,眼前就只有他和朱文忠在池子东面的一个圆形的小池中,其余人都离得远,或者有人往这边看,沈书与朱文忠都未理会,背对余人,趴在池子边缘。

“禁酒了,让人调的舍儿别,沸水化开,放凉了的,尝尝。”朱文忠给沈书一根麦管。

俩人泡在水里,只露出一个头,各自嘴里叼一根麦管。朱文忠把几根麦管对在一起,整个人往热水里又沉下去些,咕噜咕噜喝果汁。

“石榴?”

“嗯。”朱文忠有点犯困,才刚过午,这时辰出来逍遥,简直不是人。

“胡元帅对你也太好了点。”沈书听朱文忠说,进城以后,清点完毕,胡大海给众人都安排了活儿,但从朱文忠往下,往往只分去整顿一个片区。所谓整顿,便是清点巷战阵亡的敌我双方士兵,尸体要抬出城外统一掩埋,撒盖石灰或者草木灰,对还留在家中的百姓进行安抚。

“不杀人,不抢女人,不烧房子。”朱文忠比起三根手指,“就这三样,必须严守。胡叔打哪儿都这些,要是违犯,杀头没跑。”

沈书想起一路进来,确实没看见士兵乱闯民宅。要说胡大海治军严,他操练不算最频繁的,也没有诸多条令让士兵背诵。唯独三条死令,这么一来,他所到之处,少有士兵敢把妇女拖出屋舍,而在房子没被烧的地方上,打下来之后重建和安抚百姓就容易多了。

陆续有人起身离去,连李垚都走了。

沈书泡得手指皮肤都起皱,但朱文忠似乎是有话想说,沈书便多留一会。

果然,人走得差不多了,朱文忠先睁开一只眼睛,看见池子另一头只有三个人。那三人里沈书唯有跟陆霖还熟悉一点,陆霖坐在池子里打瞌睡,下巴浸在水里。

“我跟你说。”朱文忠说话气息喷在沈书的脖颈上。

沈书往后稍微退了点,有点痒,但侧过头去,示意朱文忠说。

“你还记得婉苓?”

“谁?”沈书想起来了,婉苓是韩娘子的闺名,朱文忠当时为这栖身酒馆的美娇娘魂不守舍了好一阵。沈书一听但觉心中一凛,暗道别又搅上。做兄弟他当然希望朱文忠得心爱之人,朱元璋却绝不可能允许朱文忠娶这女子,既是孽缘,不如早日斩断,如此那韩娘子也可早嫁他人。

不等沈书开口劝说,朱文忠从他表情中看出端倪,说:“你要说让我不要再见她,我就不说了。”

“说过一次,我就不会再说了。”沈书本来想说的话也只得都憋回去。

“人还远着呢,没在休宁县,你紧张什么?”朱文忠向上靠了点,已然长开的宽阔后背靠在湿得光润的石壁边缘,发际湿润,他泡得皮肤有些泛红,眼角带出些许睡意,“我得想个法子,把人藏好。”

沈书:“……”

“不找你帮忙,我知道你不想让我们往来。”

沈书忙道:“你们随意,我没有想不想的,我跟她不熟。”

“婉苓是个可怜人。”

“可怜人何其多?当初徐州付之一炬,脱脱治水、重开科举,镇压各地暴|乱有功,朝中谁还谈论他屠城一事?”啪嗒一声,水珠滴在沈书脸上,他细长乌黑的睫毛微微一颤,却未挪动。

“你要这么比,那没法比了。”朱文忠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来扒拉沈书,“你不了解她,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子。”

沈书侧过头去看朱文忠。

朱文忠瞳孔略略一震,咽了咽口水,连忙挪开眼睛,猛然沉入水中。少顷,朱文忠湿透地从水里钻出来,头刚露出水面,就被沈书一把按了回去。

沈书嘻嘻哈哈同他闹了一阵,认真地朝朱文忠说:“我知她是好女子,也知你信任看重我,希望我同样欣赏你看中的女子。你喜欢的人,我不会说三道四,不过文忠兄,你须想清楚,譬如说你要把人藏起来,藏在哪里,被人发现以后怎么办?你舅舅行事,你比我清楚。”

朱文忠坐在热水里犹自忍不住一个冷战。

沈书默了片刻才道:“你得想好,如果护不住她,你固然还是受疼宠的外甥,那韩娘子呢?”

泡完澡沈书先回房去整理行李,却见刘青已经在给他铺床。

“大人把头发擦干。”刘青丢了干布来。

沈书一面擦头,一面思索朱文忠说的话,韩婉苓竟又现身了,还在严州。严州与徽州相邻,从地界上只有一条线的间隔。按说人海茫茫,只是普通人,分别后尚能重逢,真叫人称奇。

朱文忠找个萍水相逢的女子都找到了,王巍清找自己的老婆孩子却一直杳无音讯,可叹是命!李维昌再来时且看看他寻林凤寻得怎样,还不知道他是不是真能用,要是他能管用,再叫他去找王巍清的家人好了。

等刘青收拾完,沈书躺到榻上去,想不起来下午有什么事,热水澡泡得太舒服了,浑身筋骨都像松开来,需要好好睡一觉进行重组。沈书想得自己都笑了起来,转眼又有些惆怅。

心头许多事情,无处发泄,更无人去说。

这时有人来敲门,沈书刚要吼一句把人打发走,却听来人说:“我陆霖,手头有东西不方便,快开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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