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不催,那你也不提。”
沈书说完,黄老九点了一下头,表情略有担忧:“拖不是万全之策,何况总养无用之人,他朱暹不是傻子,自会动别的脑筋来对付你们兄弟,好让老头子束手。”
“老先生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可在威力上做手脚,敷衍着。用不了太久,我来想办法,我们不会在隆平府呆一辈子。”话说到这份上,沈书觉得也够了,黄老九又问刻章的事。
“办了一半。”
“什么叫一半?”黄老九不解。
“就是不知道成还是不成,东西是交到该交的人手里,后续人家拿到了满不满意,暂时还不知道。”沈书道,“不过算是打发了一批臭虫。”
“我听说这几日你家里不太平?”
沈书不好意思,怎么传到黄老九的耳朵里去了,他不避黄老九,将蔡柔离家出走的事讲给黄老九听了,又说陆玉婵的办法。
“那女孩不错,当初让你收着,如今下手也晚了。”
沈书听得一愣,笑道:“是我没福气娶她,陆姑娘是很好的。”
“什么没福气?”纪逐鸢推门而入。
沈书:“……”
“老先生。”纪逐鸢毕恭毕敬地朝黄老九鞠躬,过来坐下,自然而然取了一个杯给自己倒茶喝。
沈书看得心惊肉跳,生怕黄老九要拿铜拐揍纪逐鸢,说他没规矩。不料黄老九只是淡然地说了句:“回来了。”
纪逐鸢端正地坐在一旁,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又表示自己绝不插嘴,就在旁边坐着陪他们两人。
一时间三人无话,过得片刻,便说他要睡了,把沈书兄弟两人赶出来。
晚上纪逐鸢大汗淋漓地紧抓着沈书的手,放在唇边,辗转着吻他的耳朵,逼问沈书:“是谁没福气?”
沈书气得咬他,却不舍得真下劲儿。
倒得后来,胡言乱语,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一个劲催促纪逐鸢,纪逐鸢反倒定定地看他,眼神中流露出些微疯狂,纪逐鸢闭上眼睛,沉沉吁出一口气,将头抵在沈书的颈窝里,顺着他的脖颈向上吻去。
“又不是……又不是真的。”沈书好不容易从战栗中回过神,拿手抹去纪逐鸢脸上的汗,“老人家说话,只有顺着他说,总不好驳他。”
“他这么爱管闲事,去管自己的儿孙。”
此言一出,两人都静了。
良久,纪逐鸢问:“下雨了?”
沈书凝神听了一阵,翻过身,抱着纪逐鸢说:“像是。”
“今天杵在议事堂听一整天文官扯皮,心里烦,要是我说话有不当……”
沈书不禁笑了起来,在被子里踹纪逐鸢一脚,“好好说话!”
“咱们往后,把黄老先生当自己的祖父奉养,待他百年,我亲自给他哭灵摔盆。”纪逐鸢的话沉甸甸的,说到沈书的心里去了。
沈书嗯了一声,低声说:“别嫌他啰嗦。”
“不嫌。”
再啰嗦的老人,也啰嗦不了多久,人的前半生,是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长大,日子无穷无尽,而到黄老九的岁数上,是数着日子过一天算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躺上床就再也不会醒过来。
沈书心里顿时涌起一种说不出的酸楚,把纪逐鸢抱得更紧,疲惫地靠在他的肩头睡了过去。
雨水从屋檐滚过,滴滴答答地落在檐下的沟渠里,高荣珪将被子扯了过去,无意中扯走了康里布达身上的被子。
康里布达只觉得身上凉飕飕,怒从心头起,正要把高荣珪吵醒,无意中一瞥,看见高荣珪□□的肩背上一片伤痕,心里一软,只得认栽。
康里布达往高荣珪身边靠过去,一点一点把被子从高荣珪身下扯出来,将自己的身体贴过去,从身后抱着高荣珪睡觉。
高荣珪则压根没有睡着,后脖子里开始出汗。
“老高,下雨了。”康里布达说。
高荣珪犹豫片刻,嗯了声。
“我去看看孩子。”康里布达正要起身,手被高荣珪按住,拽在被子里。
不等康里布达反应过来,高荣珪已经起身趿一双木屐,哒哒哒地走到外面去。康里布达推开窗,好让充盈室内那股黏糊糊的气味散去,秋雨带给人一层寒意,康里布达从脖子到手臂都起了一层寒粒。
外面,高荣珪点灯穿过廊下,猿臂蜂腰,被风灌满的大袍子里,高荣珪的一双健腿长而有力。
没人比康里布达更清楚。
正是这男人至为阳刚的力量,总使他深深着迷,恨不能将他完完全全嵌入到灵魂里。康里布达内心深处有一种隐秘的愿望,他也不明白是怎么的,有时他会格外渴望痛楚。
不片刻,康里布达正昏昏欲睡,听见关门声,他打着哈欠缩进被子里,掀开一个角好让高荣珪上床来。
“都睡了?”康里布达闭着眼,伸手去抱高荣珪。
“嗯,睡得很好。”高荣珪犹豫片刻,揽住康里布达的肩头,将被子扯上来,好盖住那一片晃人眼睛的苍白。他只见过这样一个男人,宛如是雪堆出来的,常常令他不可直视。
康里布达不再说话,只暗示地贴近高荣珪。喜欢不纯臣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不纯臣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