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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五(1 / 2)

“这封信直接送到了我的手里。”张隋递给沈书一封信, 又道,“还有一封信,我先去的您家中, 恰碰上朱文忠的亲信来送信。”

张隋曾替沈书送信到军中,因他脸上有一道疤,送信人也立刻认出他来。于是那人便将信托付给张隋转交。

“信带来了?”话是纪逐鸢问的。

张隋看一眼沈书, 沈书闭了一下眼。

张隋便将两封信都呈上。

纪逐鸢随手将信翻过来,认出朱文忠的字迹,点头道:“确实是他亲笔。”他瞥一眼沈书, 拆了信。

沈书哭笑不得:“要看你就看,哪回我没给你看?”

纪逐鸢不语,看信时神色也没有任何变化。

沈书却眉头紧皱, 张隋带来的信是穆华林的亲笔,信纸皱巴巴的, 不知通过什么途径送来。信上的内容令沈书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一个个工整的汉字仿佛化为一柄大锤,让他的眼前发黑。

“弟,朱文忠叫你一定要保住廖永安的性命, 寻机会把他放出来。怎么了?”纪逐鸢发觉沈书神色不妙,手指拈住沈书手中信纸的同时,询问地看了他一眼。

张隋察觉到什么, 大声道:“停车。”待马车停稳后,张隋便即下车,少顷, 马车停在无人的路边, 干枯的柳条扫在车棚上擦出一阵沙沙的声音。

“怎么可能?”纪逐鸢翻来覆去看穆华林的来信, 只觉得十分疑惑。

“还是来了。”沈书回过神, 用拇指用力按压眉心,抬眼时已恢复平静,沈书握住纪逐鸢的手背,轻拍两下,深吸一口气,安慰道,“我来想办法。”

“没有办法,你必须现在就选。”纪逐鸢烦躁地说,“廖永安是渡江的功臣,更是朱元璋麾下得力干将,若说水战,几乎没有人比得上他。江南一带,水网密布,处处是江河湖,水上更有岛屿寨子无数。在江南作战,少不得水师。”

沈书点头:“也少不得廖永安。”

“他却要你杀了廖永安。”纪逐鸢粗声道,“难道他不知道朱元璋一定会保廖永安,他不是时时处处为你谋划吗?设计杀了杨完者是回应天的好机会,救下廖永安也会是,现在让你去杀廖永安,又是何意?”

“我可以杀廖永安,只要不叫旁人知道是我杀的即可。”沈书已定下心神,思忖着缓慢开口,“哥,你发觉没有,无论你还是我,平日里所作打算,都是为朱元璋。”

纪逐鸢沉默了。

“身在曹营心在汉,不仅我如此,你也是。”沈书摇头,“该说你更是,因为你我心中知道,早晚我们要回应天。”

“我们本来就要回去。”纪逐鸢语气很重地说。

沈书微微一笑:“师父的命令,向来只是命令,他从不作解释。”

“他没把你当成徒弟。”纪逐鸢气愤道,“你,我,都是他手里的棋子,执子之人从不必对棋子解释任何事。”

“但我们不是棋子,他若只把我们当成棋子对待,就得给他教训吃。”

沈书话音刚落,纪逐鸢便难掩惊诧地瞪住他,急促起伏的呼吸平复下来。他反复张嘴,最后只吐出一句:“我以为你……”

“以为我是个听话的乖徒弟。”沈书朝纪逐鸢眨了眨眼,“万事抵不过一个‘拖’字,不到忧虑的时候。”

“他不好对付。”纪逐鸢说。

“也不到要对付他的时候,我一直很想看看,他所谓不做则会生灵涂炭,死更多人的这件事,究竟是什么。”沈书低声道,“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效忠谁,我更想知道,这些年发生这许多事情里,他对你我,真正如师如父,还是单纯利用。这一年我有太多时间,我将所有事情,前后捋了一遍。除了拜师后他传授你武艺,教导我做人做事,还有许多事我没有想清楚。”

“那你打算怎么做?”纪逐鸢行事比沈书直接许多。

沈书也知道,唯一让纪逐鸢放在心上的,只有自己的安危,只要是沈书想定了要去做的事,纪逐鸢甘愿只做他手里的一把利剑。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正是最打动沈书的地方,毕竟纪逐鸢才是兄长,当初父亲也是把自己托付给纪逐鸢照顾,这照顾里当然包括要约束沈书。而纪逐鸢却恨不得亲手给沈书插一双翅膀,让他可以飞得更高,飞去他想到的地方。

朱文忠和穆华林同一天,传来两封完全不同指示的信。朱文忠自然是同他舅一条裤子,让沈书首要护住廖永安的性命,其次想办法营救。

而穆华林则完全相反,信里只有四个字——“杀廖永安”。

除夕前两日,张士诚的太尉府里收到一个令所有人无法安心过年的消息,腊月十八日,朱元璋的大军开始进攻婺州,由于胡大海已在婺州境内盘桓数月,略无寸功。而婺州城防重建于六年前,其外城墙、内瓮城、雉堞、望楼一应防御工事皆是新筑,按说坚固无比。镇守滁州的石抹宜孙麾下更有许多能人,并早已派其弟驰援婺州,后来又让胡深带许多狮子战车前去破围,他自己领兵驻在缙云接应。如此大好局面,元廷并不把朱元璋放在眼里,派人前去劝降。

“朱重八拒不投降,派胡德济诱敌,将季弥章的援军引到梅花门外,一举歼灭,擒得元帅季弥章。有这一招敲山震虎,各路援军一时都有些观望。军情急如火,稍事怠慢,就让那朱重八钻到空子。”当中一人说,此人是张士诚麾下一王姓的将领。

沈书低垂视线,规矩地跪坐在倒数第二位,末席四名都是幕僚,大概是看了周仁的面子,他才得以坐在这里。周仁常将沈书视为智囊,除了沈书,他还带了季孟,而张士诚另有谋臣,像沈书等人,除非被点名说话,否则只能静听。有时陪着干坐两三个时辰,直叫人打瞌睡,关键是,向来武将便瞧不起文人,季孟曾随军出征两次,沈书到了隆平后,固然先有出使杭州之功,但到底知道的人不多,带队的蒲远躬回来后只被周仁私下训斥一顿,留用在太守府,甚至不曾致仕还家。只不过从掌管拟定文书,打发去看书阁了。沈书每次去书阁,蒲远躬都不在,显然是故意避而不见。

当初众人从隆平启程,多少人上赶着要来巴结蒲远躬,只道这一趟差办完他必然一步登天,谁也料不到杭州的事是办了,蒲远躬却从周仁的书房被发配去书阁,一字之差,就将蒲远躬彻底从隆平事务的中心彻底赶往了旋涡边缘。

“问你。”季孟用胳膊动了动沈书。

沈书回过神,却未听到问他什么。

季孟又垂着眼睛规矩地盯着面前的案几,他嘴唇动得十分微弱,模糊的声音传入沈书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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