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兄,你究竟是作何想法?”
曹府的凉亭内,刘备和曹操二人相对而坐,看着面前的曹操,刘备只觉得分外生疏。
曹操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轻笑道:“玄德自出任赵国相至今,已近十个月了吧?”
“不错,自中平六年八月七日离京,如今是初平元年五月二十日,确实快十个月了。”
“十个月,玄德却走完了无数官员一生都走不完的路,自国相、亭侯,跃而为州牧、将军、县侯,成为这天下举足轻重的人物,不知愧煞了多少人啊。”曹操神情复杂,语气不胜唏嘘。
刘备摇头道:“时运推动罢了,若非卢司徒入冀剿匪,仅凭冀州之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这么快剿灭张燕,那自然休提如今功名。”
“时运推动?是啊,时势造英雄,那以玄德之见,如今时势如何?”
刘备愣了一下,却是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有些迟疑的道:“国贼剿除,忠良在朝,天下纵有小患,终究是有大兴之机。”
曹操哑然失笑,摇头道:“玄德这些日子,就学会了这朝堂话术?扪心自问,这话你自己信吗?”
刘备无言以对,一个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废帝流落在外,很可能与一名野心勃勃的大诸侯达成了合作,这如何能说是小患?
只是以他的身份,以他心中隐隐的抗拒,终究是不愿意承认这一事实。
见刘备默然不言,曹操笑道:“居高位者,总会希望稳定,不想玄德这等英雄亦是难逃此理?还是说身为汉室宗亲,不愿意面对这一事实?”
刘备捏了捏拳头,喟然道:“孟德兄何必如此挤兑备?这天下大势就在那里,又岂是你我一两句戏言便能改变?”
“到了你我的地位,虽不比天子口含天宪,出口即法,一言一行亦是可动摇天下大势,玄德此言未免太过自薄。朝廷的公卿们看不到民间生民之苦,只想着维持住如今的空架子,这般作为,玄德当真认同?”
刘备沉声道:“唯有天下稳定,朝廷才能致力于黎庶生计,这是亘古之理,孟德兄何以将二者对立而谈?”
曹操针锋相对道:“然而当天下不可能恢复稳定的时候,彻底砸碎、再行重塑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
刘备眼睛微微一眯,肃然道:“孟德兄此言何意?”
“朝廷太腐朽了,太老旧了!看看满朝文武,毫无进取之心,恋栈权位,无视黎庶之水深火热,这般作为,又如何配居高位?”
“所以你就刻意推动,希望朝廷早日崩溃,天下陷入大乱,然后再由你来重整山河?”
“不错!既然公卿百官碌碌无为,操当上秉天意,下安黎庶,效古之辅臣,重塑大汉!”
“这是谋逆!”
“此乃顺应天意之举!”
“天意自古高难问,孟德兄倒是好大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