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前,最后一批车辆驶过来。
整个WJ中队仅存的八十余人,除了跟着程嘉懿和汪清、王丹的二十人,李立和周尧带着的各五人,研究所留下的十人,剩下所有人全荷枪实弹,一部分分散到车内,一部分开着WJ装备车跟随。
数万人围拢在车辆两侧,有送着自己孩子离开的,有的只是来看看生离死别。
付佳明在和平嘉园大门前,用他最为亲切的和让人安心的笑容一遍遍地劝说大家放心。
他是要将孩子们送到最安全的地方,这里不适合孩子留下,不能让孩子们再见到鲜血了。
帮着他劝说家长的还有在学校担任老师的人,她们同样被拒绝在车外,理由相同:WJ和志愿者会护卫这些孩子的。
他知道有的家长将孩子们藏起来了。也有家里老人送了孩子上车又反悔接下来的。然后在车下再犹豫再反悔。
他用他最大的耐心在等待着,等待着尽可能多的带出孩子,等待着这些孩子与亲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付佳明想:就算这些孩子都能活下来,多年之后想起这一幕,对他也会是痛恨的吧。
是他,活生生地制造着生离死别。
是他,在用自己手里的权利和预知的真相,在剥夺一部分人生的权利。
人员就位,付佳明最后看一眼西方,看着红日坠落的方向,他转身向自己的车子走去。
身后,远远的忽然传来车辆疾驰的声音,付佳明心中顿时涌出不妙,他加快脚步,就在拉开车门的一瞬,他听到身后急刹车的声音,听到一声大叫:“拦住他们!”
付佳明上车甩上车门,叫道“开车”。一声长鸣,掩盖住身后声嘶力竭的嘶喊,付佳明漠然地看着前方,心里无比痛恨自己的冷漠与无能为力。
他和西边的那些上位者有什么区别?他究竟在做着什么?
车队冲向了黑暗,将不明真相的人群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远远的,还没有完全的黑暗里随风隐约传来声音,那是预留的录音,是在最后离开时候局势的真相,正在进行的或者过时的真相。
这是他们能留给幸存者最后的东西——C市已经四面环敌。
也是给幸存者最残忍的一刀,直劈心口的残忍的一刀。
也是他们为上位者最后做的一件事情。他们违背了自己的良知,放弃了内心最后一丝正义,将上位者需要的大局留下。
人,生而为人之后,人生中便会一次次出现不得已。有人会为了他人不顾一切,有人也只会将这不顾一切付之于自己的家人。
更有人却连选择都无从选择,只留下一次次的不得已后,依靠“大义”两个字来安慰自己。
然,义既然是义了,就无从大义小义。大义纵然是义,小义怎么就不是义了?
人,可舍生取义。但只要还有良知,在被迫做出所谓“舍小义取大义”的时候,就已经违背了良知。
车队疾驰,驶向东方,驶向太阳升起的方向。
然则此刻却是黑夜正在降临的时刻,东方可曾带来光明,可曾带来期盼?
驾驶无人机的车辆提前了接近十五公里,不断将前方观察到的汇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