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不知为何,在天黑下来的那一刻,天空中满满载载的厚云在一瞬间云消雾散,然后血红的月光洒了一地。
陈黎野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向空中。
空中真有一轮血红的明月,血红的光十分刺眼。
紧接着,忽然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奇怪声响,听起来像是藤蔓或草木破土而出的声音。
“什么声音?”陈黎野面色凝重几分,转头问任舒,“你听到了吗?”
任舒脸色苍白。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女生,出现了个血月已经够吓人了,现在又出现了这种声音,她已经快吓得丢魂了:“听到了……陈哥,这、这什么声音啊?”
陈黎野:“妹妹,我要是知道还会问你?”
任舒完全没听到他说什么,她呼吸发抖,慌张地看着陈黎野,话都慌得说不出口,眼眶里有眼泪打转,已经快吓哭了。
……这队友是没用了。
嘎吱嘎吱的破土声声音更大了。陈黎野悄悄探了探头,发现房前那雪白的路上被月光照出来了一棵树的影子,这树长得很高,比那些房子高出了近有两三倍。它正努力地扭动着生长,越长越高越长越大,树干扭动着往上挣扎,带起一堆滚滚而落的白雪,雪落到地上的声音被树的破土声盖了过去。
树木光秃秃的,没有花也没有叶子,看影子,像是张牙舞爪的一只瘦骨嶙峋的干巴巴的鬼手。
陈黎野看呆了。
看方向,这棵参天大树应该是长在村子最北边,他们躲在房子后面,景象被房子掩了个严严实实,不过只要后退几步的话,应该就能看到这棵树的真面目。
但陈黎野不敢动。眼下情况恐怖,守夜人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出来,这种时候到处乱蹦跶,纯属作死行为——后退也算。这种时候,能不动就不动,毕竟守夜人还没出现。老话说得好,敌不动我不动。
过了一会儿,那阵破土声停止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看雪地上的影子,那棵参天大树也停止了生长。
之前也是这么安静的,但眼下的安静,却显得恐怖多了。
像暴风前的安宁。
忽然,又响起了脚步声。有谁踩着雪走了下来。紧接着,有两三声乌鸦叫响了起来,伴随着脚步声,叫的不绝于耳。
那脚步声缓慢而悠闲,来人像是在散步。
这种时候是不会有参与者傻逼到出来散步的,肯定是守夜人。
陈黎野偷偷看着房子前——那是村子中央被空出来的大路,脚步声就是从那条路上传来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陈黎野紧张得头皮都要炸开了。
突然,有个人出现在了陈黎野的视线中,他一脚踩进了雪里。嘎吱一声,不知为何,陈黎野觉得他像在踩谁的尸骨。
这是个浑身黑漆漆的人。从身上上衣到脚上靴子,没一件不是黑的。如若不是今晚的月亮是血色的,他一定能和夜色融为一体。
陈黎野只看得见侧面。这个人头发留的极长,扎着一条长马尾,但看身体线条却是个男性。诡异的是他肩膀上停落了两三只乌鸦,几只乌鸦一会儿上看看一会儿下看看,安静极了,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这就是守夜人?
陈黎野正在想着,忽然有一阵风吹过来,吹动了守夜人前额的发。
守夜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了抬眼,然后偏头看向了陈黎野的方向。
陈黎野差点被吓得心脏骤停,压根就没看清这人长什么样,立刻就把脑袋缩了回来。
同时,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守夜人“鸦”,狩猎开始。】
此话一出,忽然有几只乌鸦引颈叫了起来,任舒立刻被吓得浑身一哆嗦。
陈黎野比任舒冷静多了,他贴着墙,听着动静——刚刚守夜人可是往他这边看了,万一有个动静,他就得马上拉着任舒转移阵地,跟这位守夜人玩玩走位。
他跟守夜人仅仅只有一房之隔,照理说守夜人有什么动静,他都该听的一清二楚。
可乌鸦叫了几声之后,整个世界又安静了,陈黎野什么都没听见。
连风声都很小,简直夜深人静。
陈黎野被这令人胆寒的安静搞得头皮发麻。
安静了快三分钟了。
随时准备跑路的陈黎野心里纳闷:不是说狩猎开始了吗,怎么还没动静了?
罢工了?
迷茫了?
难道没看到我?
陈黎野越想越觉得不应该,于是悄悄地又慢慢地探出半个脑袋去,想看看这守夜人到底在干嘛。
他把脑袋探了出去,只见那片雪白的地面上已经没有了人影,只留下了一排脚印,无声地告诉他刚刚确实有人在这里。
陈黎野愣住了。
真没看到?
应该不可能的。守夜人转头看他时,陈黎野躲得有点太晚,哪怕用余光也该看到了,他是不信堂堂一个地狱守夜人会是个老花眼的。
那就可以设想一个可能性——陈黎野没有触犯守夜人的猎杀规则,但是别人触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