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赵氏一脸为难,看看温平又看看温安,刚想开口,就被梁婆子一个瞪眼吓得瑟缩回去。
虽然早早就分了家,这些年里,梁婆子更是很少插手家里的事情,更是从未磋磨过她,村里年轻的媳妇都说羡慕她有个好婆婆。但是赵氏对于梁婆子,还是有一种天然的畏惧,见到梁婆子,便不自觉的气短。
见没人替她说话,丁萍萍格外的气恼,她“小妹,你就是看不上我,也不该这样说你哥哥,到底是兄妹,莫要为了我和你哥哥生分。”
温宁懒得搭理她,拉着温安一起去了厨房。大伯母今天过来忙了小半天,连饭都没吃就回去了。人家不提,自己不能当做不知道,正好送些鸡汤过去。
温宁到的时候,大堂嫂正在厨房做饭,大伯母杨氏抓着一个不停折腾的小娃娃往浴盆里放,嘴里喊道:“大宝你又乱跑,才洗完澡,要是弄脏了仔细你的皮!”
浴盆里的娃娃用手拍着水面,笑得像只小公鸡一样,飞出来的水花溅的杨氏一身都是。
杨氏面不改色,拿着一块因为用久了变的柔软的布块对着自己的小孙子就是一顿刷刷刷,那样子,和刷碗没什么两样。
大堂嫂汪氏接过锅打开一看,见里边还有半边少了鸡腿的鸡,连忙要把锅塞回去,“这是做什么,拿回去给二叔好好补补。”
“家里有呢。”温宁一把抓住撵着鸡满院子乱跑的大宝,拎了起来。“祖父他们呢?这么晚了,还在地里么?”
被抓住衣服的大宝像只小鸡崽一样用力的扑腾着,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喊着什么。
大堂嫂嘴角抽搐了一下,放下锅盖,接过大宝,勒令他不许再乱跑,才回答道:“祖父和爹去找人讨药,听说有山民最擅长治腿伤,你堂哥不放心,借了车送他们去。”
大堂嫂抬头看了看天色,接着说道;“一得了消息他们就去了,那边离这里也不算太远,又有车,我估摸这也该回来了。”
温宁沉默一瞬,“辛苦大家了。”
大伯母正在给小娃娃穿一件打了两个补丁的衣服,闻言笑道:“说的什么话,一家子的事,不都是这样么?有什么辛苦的。对了,你祖母今晚想来是要在住下的,等会给她带套衣服过去,免得她再跑一趟。”
两家分家后,温屠夫再建的房子,离着大房说远不远,但是也说不上近,这当中,到底有几分赵氏的缘故,因着这个,梁婆子才越发不喜赵氏。
温静到底年纪小,又哭了一场,早早就睡下了。
丁萍萍拿着个葫芦瓢,“哐哐哐”的从锅里舀热水,好像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见没人理会她,便又大声道:“大妹,锅里没热水了,你怎么才烧这么点,不知道我天天都要用热水的么?今日赶了一天的路,回来了连个热水都没有,这算什么哟!”
说道后头,还拉长了尾音,倒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温宁翻了个白眼,她这嫂子真是绝了,不愧是她亲哥自个儿瞧上的,两人绝配啊。
温安看着比赵氏爽利,怼她这个妹妹的时候,嘴巴也厉害的紧,可惜也只能在弟弟妹妹面前有点“威严”。碰上丁萍萍这样的,便怂的厉害,和赵氏一样一样的,甚至连赵氏的一些小心机,也半点没有学到。
温宁一把按下温安,笑着说道:“小静今日受了惊吓,我怕他睡的不安稳,你去陪着他吧。”
丁萍萍气结,偏生她嫁进温家以来,连婆婆赵氏都要退让三分,却从未在温宁手上讨过好。往日里温宁是懒得理她,今日温宁却是吃了炮仗一样,处处与她作对。如今温宁开了口,她便是再不满,也不敢说出了,只是嘴巴里嘟嘟囔囔的在说些什么。不用听,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最后的余晖消尽,院子里洒满月色清辉,并一盏火光昏黄的油灯在风中摇曳。
温屠夫睡的并不安稳,即使是睡梦中,也偶尔传来几声痛吟。
梁婆子的叹息声,一声比一声悠长。
“咚、咚、咚!!!”门外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接着传来温祖父的声音,“老婆子,是我,快开门。”
梁婆子身上肉眼可见的焦灼,忽然就散去了不少。
许是山民的药确实好用,许是因为温祖父在比较安心,温屠夫后半夜睡的安稳多了,倒是没有再传出什么动静。
翌日,温宁起来的时候,丁萍萍正在勤勤恳恳的打扫院子,见了她,竟然还露出个笑容来:“小姑起来啦?厨房里有热水,快去洗漱吧。”
温宁诧异的抬头看看天空,今儿个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的啊。
等看到温祖父从后院转出来的时候,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
温祖父是个猛人,别看他沉默寡言,却是说一不二的主。据说年轻的时候,也是拿刀与匪徒干过架的人物。温家能有今日,他功不可没。
温屠夫能成为一名屠夫,这少不了温祖父的支持,连师父,都是温祖父帮忙物色的。。就连看着只是个普通庄稼汉的温大伯,年轻时也被打发出去学了几年的木匠活,手艺很是不错,闲暇时便接些木工回来,靠着这一手,家里的田也多置办了好几亩,家底也积累了不少。
丁萍萍刚嫁过来的时候,曾经作死的在温家人面前反复试探。因着自觉在公公婆婆面前大获胜利,便不把温家其他人份放在眼里。
直到温祖父当着她的面一脚将温平踹倒在地,并勒令温平休妻之后,丁萍萍在温祖父面前,便做足连贤惠孙媳的戏份,也仅限于在温祖父面前。
果然,温祖父一出来,丁萍萍便把温宁抛之脑后,殷勤的将早膳摆好,“祖父,这都是孙媳妇一早起来做的,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那笑容,格外谄媚。
温祖父板着以后一张脸,对才坐下的温平道:“你大伯这几日会尽快打个轮椅出来,你等会去问问需要些什么样的木料,缺什么就去买来。”
梁婆子连连点头,“对对对,不然见天的呆在屋里,好好的人都要憋坏了。有了轮椅,起码也能在院子了转悠一下。”
温屠夫伤的是左腿,骨折,按照县里医馆大夫的说法,骨头断的挺整齐的,腿上也没伤口,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温家人却不敢放松下来,这年头,骨折这样的大事,死人也是不稀奇。村子里前年就有一位正值壮年的男人,因为在山上摔倒,右臂骨折,前头还好好的,过了将近一个月,病情忽然恶化,没几日人就没了。
就连相对而言算得上是见多识广的温宁,也轻松不起来,在这方面,她懂的还没医馆的大夫多。
且不说丁萍萍都是性子如何,这手艺还是很不错的,早膳做的比赵氏的还要好几分。她又舍得下本,包子里头的肉馅都格外多一些,味道很是不错。
可惜大家心事重重,食不知味,并没心情欣赏她的手艺。
寂然饭毕,丁萍萍手脚麻利的将碗筷收拾好。整个过程,完全没有温安插手的地方。
温祖父敲敲桌子,等大家伙都看了过来,才开口道:“老二这腿,少说也要躺两三个月,之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谁也不知道。这肉铺的事情,得尽快拿出个章程来。”他看向温平,问:“你怎么想?铺子里的伙计旁边有人搭把手,杀猪什么的不是问题。你要是接手,倒也不会怎么辛苦,一切都是照旧的,货源主顾都是现成的,按着你爹的规矩做下去便是。账房上的事情你也熟悉,去了就能上手。”
温平一副为难的样子,“祖父,这肉铺上的事情我也不熟悉,杀猪上的事情我就更不懂了。不如这样,我们把肉铺盘出去,开一个卖布料的铺子如何?正好萍萍还能帮上忙,这么一来,连请人的钱都省了,也能节省一点开支。”
他想了想,接着说道:“我这几年做小账房,也认识了一些人,这布料的货源肯定不是问题。”
卖布料可比卖□□面多了。你开个卖布料的铺子,人家瞧见了,少不得喊你一声掌柜或是店主人,开肉铺,不管你生意多好,见面就是屠夫。
他早就想着自己做一门小生意了,最开始的时候还想过开一个卖卖笔墨纸砚卖卖书的铺子。可惜这样的铺子,耗资不少,还真不是他能肖想的。
“不成。”梁婆子率先反对,“这布料的生意岂是简单的,如今城里大大小小的布料铺子成衣铺子可不少,人家都做了多少年了,哪里还有你的余地。这肉铺的生意是现成的,老顾客也是有的,盘出去多可惜。”
她虽然没做过什么生意吗,但是自己儿子开肉铺的,又活了这么些年,眼界在这,多少也是了解几分的。
丁萍萍也心动的很,她做梦都想要有一个自己的铺子,说出去也是个掌柜夫人,不必账房家的媳妇体面多么?
“祖父,祖母,孙媳说句实话,相公身体到底不如爹的好,这肉铺的活太辛苦了,我担心相公撑不下去。不如按照相公的意思盘出去,开一个卖布料的铺子也好。正巧我娘家哥哥那边也有门路,也能帮的上忙。”丁萍萍一脸诚恳的看着温祖父。
温祖父沉默片刻,追问道:“要是改成开布料铺子,你们一个月往家里拿多少钱。安安的嫁妆想来也不差什么了,那阿宁的嫁妆,小静的以后的聘礼,都是怎么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