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这里的纸墨较东平县便宜, 想着温静，温宁一气买了许多。为了表达对弟弟的关爱之情，她还买不少字帖书本, 准备让温静先把字练一练, 再多读几本书。
哦，她真是一个体贴弟弟的好姐姐。
程林与她反过来，倒是在一处胭脂水粉摊子前挑拣起来。
他挑了那最红的口脂, 最白的妆粉, 还知道挑上一样黑乎乎的眉黛。
“大姐大, 你看这几样如何？我挑的好吧？我娘肯定会喜欢的。”他将东西一一展示给温宁看。
温宁沉默片刻，道：“这颜色会不会不太合适？或许挑那色淡些的？”
程林的母亲她曾见过一面, 乡下妇人劳苦, 风吹日晒雨淋, 肤色略黑，这样白的妆粉怕是不大合适, 还有那口脂也太红了些，眉黛也太黑, 三色对比实在是过于强烈。
“就这颜色才好呢, 你看这口脂多红啊，我娘肯定喜欢。”程林有些自得，头头是道。“大姐大你不化妆自然不懂的, 这口脂越红越好, 这粉白，上脸才能显白, 这眉黛够黑, 就能衬出白来。”
末了又强调道：“我娘和嫂子她们往常说起谁家姑娘好看, 都是先夸她们长的白的。况且我见女子傅粉化妆都是往白里画的。不信你街上仔细瞧瞧, 是不是这样。”
温宁一想，好像也有道理。
好比她娘她姐，为了美白，也没少折腾，连着祖母梁婆子，闲暇时也爱在脸上贴几片黄瓜，说是能滋润美白肌肤。
她娘就更厉害了，坚信以色补色，吃白色的东西能美白肌肤，吃黑色的东西能乌发。
这一度让温宁迷惑不已，按照这个道理，她娘该如何保证吃了黑色的食物，不会她肌肤变黑呢？
她想也就罢了，竟然还说出来，为此惹怒了赵氏，好些时间，家里桌上必有白豆腐和黑豆两物，吃的她打哈欠都觉得有一股豆腥味。
那摊主是个中年男子，听得程林的话，又取出一小瓶东西来，打开塞子，在他鼻下晃动，“小公子你看这桂花油，气味馥郁，还极为养发，抹头发上能让头发乌黑油亮，柔顺易梳，正适合女子养发。”
程林点点头，问道：“多少钱？”
摊主心喜，却装出我亏了的表情，“我见小公子实在孝顺，今日也不赚你的钱，就当做结个善缘，只收五钱银子的本钱罢了。”
这人方才买东西都不砍价的，好说话的很，想来也很乐意买下这只收“本钱”的桂花油。
程林掏钱的手一顿，“不买。”
真当他傻不成，这桂花油闻着香味淡的很，油脂味浓，想来没少往里面兑东西，是比他娘往日里用的是略好，但也只是略好，真不值这价，减半都不值。
末了连同先前挑中的东西一并放下，“你这人做生意不实诚，我不买了。”
摊主愕然。
“小公子，小公子，价格不满意可以商量嘛，这样四百文给你，三百五十文……”
程林气呼呼的走着，全然不听后边摊主不停降价的喊声，一边道：“这人真没意思，见我是外乡人就想坑我，真真过分。”
温宁笑，“这样的摊子，你不砍价，不坑你坑谁？”
程林得了教训，另找了一处摊子，痛下杀手，重挑了三样与之前所选相差无几的胭脂水粉，竟然还多省了三五十文出来。
他洋洋自得，滔滔不绝说个不停，“怪道我娘她们如此爱砍价呢。大姐大你等会看中什么了，只管告诉我，我替你砍价。大姐大你怎么不给自己买些脂粉？尽替别人买了？要我说你如今也该学着化妆了，一直素面朝天可不成，我们村子里的……”
温宁嫌他聒噪烦人的很，一并把纸墨等物都交给他，说道：“你先带着东西回去，我独自逛一逛。”
程林见她神色认真，一时有些心慌，呐呐道：“那，那我先回去了。”
他好像不知不觉中，又开始多话了，还试图管到大姐大头上来。
“回吧。”温宁神色淡淡，并不看他。
等人走后，温宁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实在是多话的很，她要是任由他说下去，不多会肯定又要说起村中诸妇的故事来。
来布枝县的这段时间，因为朝夕相处，晚间三人闲谈的时候，程林把他们村子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又一遍，说的温宁这个外村人，都知道高程村哪几户人家不对付，哪几户人家兄弟不睦……
周大娘早就买好东西回来了，这会正生炉子做饭，见他闷闷不乐的拿着东西回来，不由得问道：“发生什么了？怎么你一人回来，阿宁呢？”
程林瘪着嘴，“我好像惹得大姐大不开心了，她让我自己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