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岳。”
罗刹的声音有些发抖,滔天的恨意中又难以抑制地掺杂着一缕恐惧。
她被阴岳掌控了太久太久,久到自己都快把自己看成一条不中用的狗。
“不是要将我挫骨扬灰吗?怎么,怕了?”
阴岳一把握住罗刹纤细的脖颈,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举到了半空中,罗刹心中一凛,十指化刃,用尽全力朝他心口捅了过去。
“唔。”
阴岳胸前瞬间出现了十个明晃晃的口子,伤口处不断有乌黑色如鲜血般的液体涌出,他的脸上也显出几分痛色。
罗刹还没来得及心喜,余光便看到他缓缓勾起唇角。
“小罗刹呀小罗刹,你以为就凭你能伤我分毫?这么多年过去,竟是半点记性都没长,真是白费我对你的百般‘苦心’。”
不见阴岳张口,透着寒意的声音却如同空气般无孔不入,激得罗刹浑身发冷。
她定睛朝阴岳胸口看去,哪里还有伤口的影子,削铁如泥的指甲在他浑身缠绕着的浓浓阴气面前,居然如同以卵击石般,被轻而易举地拦在了外面。
罗刹用力过猛,纤细的甲盖已弯曲变形。
‘陛下明明说他身上魂力已损耗大半,为什么现下看来反倒是强了好几分。’
她这般想着,片刻后赶忙回过神,此刻决不是可以大意轻心的时候,阴岳即敢枉顾规则来到此间,必是要一举置他们几人于死地,好彻底解决掉他的心头之患。
至于阴岳的魂力究竟是如何恢复的,她现下也顾不上细究,身体一旋,竭力脱离开他的束缚,不等落地便一举化回原型。
只见方才窈窕婀娜的少女,转眼间变成了个身长十尺开外、形似骷髅又如盘蛇般的家伙,薄薄一层皮肉包裹着变形扭曲的骨架,纤细的脖子被拉出了一米多长,缠缠绕绕,看起来十分灵活。
不大不小的头颅似人又似兽,一双眼睛像是两个肉红色的窟窿、深不见底。
身后竟还长有一条长约两米、布满锯齿舨突起的尾巴,末端还挂着个闪着锋芒的倒钩。
这怪物似的模样,让人看了禁不住有些胆寒。
阴岳自恃此间已无人能拦得住他,便饶有兴致地等在一旁,对罗刹的变化既不阻拦,也不显得惊讶。
“小罗刹,你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怕是放在百鬼众魅的冥间,也是难得一见的丑陋了,难怪无论你如何卑微乞怜,你的那位冥帝大人都心中无感。”
罗刹由天地间的怨念凝聚而生,完全化作原型后,她的性情也会受到怨念的影响,变得狂躁易怒。
阴岳不轻不重的一句话便彻底激怒了她,她顾不上章法,本能地以颈化鞭朝阴岳身上缠了过去。
‘嗤——’
脖颈方一接触阴气,皮肤便被瞬间腐蚀成了乌黑色。
罗刹抬手捂住被阴气腐蚀掉的地方,强忍着痛意往阴岳天灵盖上咬去,看似不大的嘴完全张开后,竟成了个直径足足有二十多厘米的大洞,几乎将阴岳的脑袋吞进去小半。
阴岳像是没有看见她锐如利刃的尖齿,抬起双手直直伸进了她嘴里,两手一上一下用力往外撑开。
“啊!——”
一声足以刺痛耳膜的厉啸,让在场之人无不皱眉,唯独阴岳嘴边一直挂着抹不浓不淡的笑意,像是在享受着她的悲鸣。
“小罗刹,要是真就这么杀了你,我倒还有几分不舍得。”
阴岳眼神一转,手上的劲稍稍松了些。
“你想不想知道,奈何他死在何处?”
“啊!——额!——”
罗刹因疼痛而震颤不已的瞳孔突然一缩,她竭力转着眼珠朝他看去,被阴岳硬生生撕裂开的嘴,只能发出些意味不明的支吾声。
阴岳倒像是突然长了良心,没有要吊着她的意思。
“他啊,一个人坐在桥头的石阶上,堂堂一界冥帝,临到死时居然连好好坐直的力气都没有,如同一滩烂泥般靠在桥栏上。眼神涣散得像个傻子,嘴里还不清不楚地叫着他的阿孟。”
话说到这儿,阴岳顿了顿,对一旁罗刹嗜血的目光视而不见,故作惋惜地继续道:“那可怜样子就连我看了都有几分心疼,只可惜不等我上前安慰两句,他便已魂死灯灭,你说他这死法,算不算是死得其所?”
“啊!啊!啊!”
罗刹撕裂到耳根的嘴角溢满了鲜血,她疯也似的挣脱开阴岳的手,带着倒钩的尾巴呼啸而过,直直朝阴岳眉心刺去。
两米长的尾巴覆盖范围极广,即便是阴岳,也对她的突然暴起反应不及。
他抬手擦去脸上的血痕,原本带笑的嘴角平了下来,神色冰冷地看着面前粗喘着的罗刹。
“竟能伤到我,也是我小瞧了你。”
罗刹想要后退蓄力,以获得片刻喘息,但尾巴却被阴岳死死抓在了手里。
形如浓雾的阴气顺着阴岳的手朝她身上蔓延,尾巴上原本锋芒毕露、锯齿般的突起像是被打磨了棱角,变得粗糙不平。
被阴气腐蚀的剧痛让罗刹止不住地颤抖,她长约半米的十指狠狠插入了地板之中,竭力想把自己往前拽去却徒劳无功。
阴岳拉着她的尾巴稍一用力,罗刹便像是轻若无物般被他扯到了跟前。
“你越是厉害,我倒是越不舍得弄死你了。”
阴岳抬起空着的手,擦掉脸上新溢出的血迹,一滴乌黑色的浓血在惨白无色的指尖上显得格外扎眼。
他不顾罗刹的闪躲,并未在意她几近扭曲的五官,将指尖的鲜血直接送进了她嘴里。
罗刹此时只恨自己下巴脱臼已没了知觉,不然哪怕死前能把他的手指啃下来,咬碎咽到肚子里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