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天元的律法,无论是男婚女嫁还是女婚男嫁,写休书的权利始终在男人手里。虽然只有女人犯了七出之条,男子才能休妻,但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休妻有的是法子。
换而言之,女人不仅没有休夫的权利,一旦丈夫变心要休妻,她们连抗争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落得净身出户的下场。
招赘的女人略微好一点,被休的话出户的是男人,不过她们多半要赔一半的家财补偿男人。正是如此,有一些家境穷苦娶不上媳妇的男人会为了这一半家财而骗婚……
秦笑笑听罢,胸口堵着一股气不上不下:“娘,这凭什么啊,凭什么在婚姻大事上,男子能为所欲为,女子却如走丝线,这太不公平了!”
这是个女人以男人为天的世道,她不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只是之前她能像男子一样拜师读书,家里没有兄弟作对比,爹娘亲人对她多有纵容,以至于她没有太深的感触。
之前赵银银的遭遇,她隐隐觉得女人不该如此。眼下这把刀可能会割到自己身上,她才深深的意识到,世间的条条框框对女人极为不公。
婚姻之事,仅仅是其中之一罢了。
不想她的反应这么大,林秋娘诧异过后随口说道:“这有啥不公平,大家不都是这样么?再说休妻的毕竟是少数,多半还是女人的错,守好为人媳的本分,谁会没事休妻?”
秦笑笑的胸口更堵了,语气不自觉变得尖锐:“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世人的眼睛只盯着女人,要求她们谨守本分不要犯错,为何不对男人作约束?这不是不公平是什么?”
男女有别,各有遵守的礼教,这一点本没有错,可若是男人借礼教之名,把条条框框紧箍在女人身上,让女人毫无挣扎之力,继而彻底被驯服由他们掌控,这难道不可悲吗?
“笑笑,你咋会有这样的想法?”林秋娘收起了之前的随意,神情变得慎重:“娘不知道啥公平不公平,这世道一直都是这样,是你一句话‘不公平’就能说它是错的?”
见女儿的脸色越发难看,像是随时会炸开的样子,她心里一惊摸了摸女儿的劝道:“你方才说的话传到旁人耳中,那就是离经叛道。这离经叛道之人,能有几个落得好?你莫要走偏路。”
秦笑笑一听,一股巨大的无力感袭上心头。她看着娘亲,像是在问她,也像是在问自己:“若是有一天,处在银银姐境地的是我,我、我该怎么办?”
林秋娘愣了一下,心痛的搂着她安慰道:“不会不会,我和你爹定给你招个忠厚老实的夫婿。有你大哥二哥他们,他定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要是你不喜欢了,咱家就赔他一半家财让他走。”
秦笑笑紧紧的窝在娘亲的怀里,内心始终彷徨不安。她知道自己身怀福运,才有了处处以她为重的家人,只要她想要一生顺遂无忧,这辈子都不可能遇到让她受苦受难之事。
然而世间的女子千千万万,像她这样的有几个?
她不是要做悲天悯人的佛祖,立志解救那些受苦受难的女子,只是生在这不公的凡尘间,她已经被卷裹其中,即便能够独善其身,将来她的子孙后代又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