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不出所料,如夫人柳氏。
柳氏大概是京城里头,头一份身为妾身,却手握对牌,还能掌管中馈的人物了。如今京城上流圈子里,柳氏也从起初的妾室姨娘小聚,到如今偶尔还能蹭上几回当家主母们的聚会。虽然插不上什么话,好歹层次上是上去了啊。
如此一想,柳氏便挺直了腰杆,手上的帕子摇的媚态横生,热络道:“哟?大小姐回来了?怎的也不派人通传一声,妾身也好提前打点打点,给大小姐接风洗尘啊。”
打点接风这些事儿,向来都是当家主母的来安排。如今国公府里没有主母,翠姨娘那温吞性子,自然是争不过柳氏了。
师非璃朝着柳氏点点头,不卑不亢,便是打过招呼了。
师菡侧头,上下看了柳氏一眼,见她丝毫没有要屈膝行李的打算,笑道:“那不知姨娘打算如何给我接风洗尘?”
她一句姨娘,瞬间像是一把刀子似的插进柳氏心口。
如今她拿着对牌已经有些时日了,可师德压根没提起过要扶正她的话。
不过想来也在情理之中,柳氏出身卑贱,娘家又是指望不上的,师德的原配可是帝师府嫡女!续弦若是将柳氏这种卑微出身之人,必定会被人笑掉大牙。
可这些天,柳氏习惯了被人捧着过日子了,师菡一回来,她感觉自己瞬间被打回原形。
思及此,柳氏勉强扯起嘴角,讪讪道:“原本也的确该给大小姐接风洗尘,不过想来,国公爷这些日子怕是没这个心情了。”
她说着,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将笑意掩饰。
师菡眯起眸子,侧过头看向春荣。
后者连忙低声道:“启禀小姐,秦若若死了。三小姐这些日子穿素衣,食斋饭,替秦若若操办了后事。”
春荣这话一出,直接就替师菡解释了为何在这短短时间之内,柳氏就能得宠掌家的原因。
以师德对秦若若的宠爱程度,即便是她死了,想必心中也是惦念着的。不过秦若若让师德脑袋上险些扣了一顶绿帽子,他又是个好面子的人,所以绝不会主动提及操办秦若若的婚事一事儿。师珍儿此举,倒是颇得他的心意。
师菡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向柳氏,“姨娘既然掌家,那正好有些事儿就劳烦姨娘处理一下。”
柳氏本以为师菡回来,要好一番应付,却不想师菡对她掌家一事儿,压根就没什么异议。柳氏心下得意不已,清了清嗓子,拿腔拿调道:“大小姐既开了口,妾身哪儿有不听的道理,您且说便是。”
“首先,我这院子,乃是嫡女规格,堂姐若是瞧上了我这院子,还请去告知父亲一声,我自会将院子腾出来,好让堂姐正大光明的住进来。”
此话一出,柳氏和师非璃都愣住了。柳氏安排师非璃暂住师菡的院子,本就是存心想要给师菡添堵,再者,师非璃身份特殊,入京只是被师德推荐给陛下讲解佛理的,如今进了一次宫,却也还没太过引起陛下关注。
这要是让外人知道,国公府里一个客人居然把主人家赶走了,而且还是师德纵容的,指不定得传成什么样子?
柳氏赶紧解释道:“大小姐这是何必?非璃小姐只是暂住,且这院子里厢房不少,您院里人又少,就当是给你添个说话的伴儿了。”
“既然是暂住,三妹妹的院子僻静,最是适合出家人修行了,说不定还能替三妹妹祈福呢,姨娘怎么不请堂姐去三妹妹院里?”
“大小姐,非璃小姐是贵客……”
“哦?是贵客那就更不得怠慢了!咱们国公府,除却我这一方怨气深厚的院子,就只有碧莲院,当初是祖母废了心思,将整座国公府的好东西恨不得都搬过去的院子,规格丝毫不亚于我这个嫡女,如今正是三妹妹在住着,想来姨娘掌家,总不至于这点小事儿,还要我教你吧?”
嫡庶有别,师非璃即便是师菡的堂姐,可她本就是庶女出身,就这一点,哪怕是与师菡同行,也是要落后一步的。更没有说住在嫡女的院子里,反客为主的道理。
柳氏拿着对牌,掌着家,本以为可以让师菡闹心,没想到这会儿闹心的是自己了。国公府那么多空院子,随便安顿一处给师非璃也没什么不好,还能落个好名声,如今倒好,连累她家珍儿!
师非璃倒是自始至终没有出头,只是看着师菡和柳氏你来我往,十分淡定。
柳氏咬着唇,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是,大小姐说的对。不过珍儿身子弱,若是过了病气儿给非璃小姐就不好了。妾身这就回去好生收拾收拾其他的院子。”
师菡点点头,“嗯,有劳姨娘。”
说完,她视线掠过师非璃,笑了声,道:“堂姐许是不知道,国公府内,与我最亲近的便是如夫人了,母亲去世之后,如夫人几次三番关照我。方才我听春荣说,这院子里的怨气,需得亲近之人诵经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