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二,又是旭日东升时,北军三路大军绕过南军水滴阵,全部集结于通许城外,连营数百里,最末的队伍几乎排到开封城,人数之众,规模之大,可见一斑。
北军收缩阵线,集合一处,用林傲天的话来说:南军有水滴阵,我军便有尖刀阵,从水滴最薄弱处迅猛刺入,直至水滴核心,南军必败无疑!
于是赵无极将此次战斗指挥权全权授予林傲天,还破天荒的施恩于公孙蜃楼,命其顶替李继忠暂为禁卫军第四厢主,并掌先锋大印,如能拿下头功振奋士气,即赦免以往一切罪行,重回襄王府。
公孙蜃楼哪有什么罪行,都是赵无极看他不爽强加予他的,但他并不在乎,他觉得这一次闯阵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如能牢牢把握,公孙家必能再次获得赵无极的恩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一个人的思想一旦被奴化,说好听点那叫“愚忠”,说难听点就是一条狗,公孙蜃楼从来都没想过跳出襄王府这个圈子去闯闯外面的广阔世界,凭他的身手足够称雄一方,可他就是摆脱不了根深蒂固的奴隶思想,尤其是在妹妹公孙菲烟也失宠之后,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讨好主子,重塑公孙家辉煌。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打小便被孙无涯灌输了愚忠观念,已然将襄王府当成神圣的家了。尽可能维护这个“家”的利益,是他一辈子逃不脱的宿命,也是公孙家的悲哀。
……
闲话不提,单说林傲天指挥大军二次闯阵,选择的目标是他心目中认为前线最弱的南军十六军团,也就是王道所驻守的通许城。
关于南军战力,整体肯定是不如北军,但南军大大小小二十九个军团,还是有强弱之分,需细细划分。
南军最强:第九军团,也就是向灵空的毒蟾军团。十余年前驻守金阳镇,经过向、千二人苦心调教、练兵,到苏南之战时已堪比开封禁卫军战力,再加上兵器带毒的缘故,与殿前司几乎不相上下。之后十余年,毒蟾军团学习边军战法,战术愈加成熟,战力也更加强悍。此次南北之战,严云星更是给毒蟾军团全员配备了战马,要知道战马是南军最稀缺的战争物资,也是南军战力集体偏弱的原因,不过对于毒蟾军团来说,机动性差的唯一缺陷已然补足,北军中除了常年与元人作战的燃烧、凤舞军团以及赵无极的殿前司能与之正面抗衡,剩下的俱不是其对手;
其次,五毒部其它军团、成之文十七军团、萧寂十八军团、严云星第八军团。严云星于战前既行“精兵”之策,偏重于毒蟾军团,那剩下的毒蝎、毒蛇等等自然要差一些。十七军团因其战法独特,人数众多,故也在此列。十八军团则是落叶部精锐,第八军团同样是月光部精锐。
再次,吕多情第六军团、真情十九军团。吕多情自身身份为其军团战力加分,再加上归农派掌门娄鹏从旁指导辅佐,故不可小觑。真情更不必多说,飘零五人众之一,麾下真情军团该当此位。
再次,月光部其他军团、五毒部八小堂、归农派其它堂口、由阿尔萨斯统领的刘豫二十一军团、云水谣二十四军团。
最后,王道十六军团、至尊联盟其他军团。
以上南军战力排行,是北军所公认的,在北军眼里,南军除了后勤部队和洗惊鸿的二十九军团,最弱且在前线驻守的只有王道的十六军团。柿子还挑软的捏,不打他十六军团难道去和新郑的第九军团硬碰硬?
北军对南军战力划分可谓是一清二楚,但是他们全都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严云星布水滴阵的兵力分布。
最强军团,一定是顶在最前线,故第九军团驻守新郑,一、十八军团分守两端,这没有问题。
中层军团,驻守阵法核心郏城、江镇,较为安全又能及时支援别处,这也没有问题。
稍弱军团,驻扎前线最强军团之间,以为策应。
最弱军团,防守大后方。
这就有问题了,如果十六军团真如北军想象般最弱,那为何会被严云星安排至前线通许呢?是否只是严云星的一次失误依着按军团序号排列?比如最弱的二十军团之于后台?亦或者是北军情报有误,十六军团根本就不是最弱军团呢?
这些北军全都没有考虑,当然这也不能怪林傲天大意,试想谁会去在意毫无名气的茗山王道呢?他只不过是一个拿着鱼叉的渔夫罢了。就算十六军团不是最弱,那也一定算不上最强,既然不是毒蟾军团,北军谁会怕他?最弱、稍弱还是中层,又有什么区别呢?说白了,北军所惧怕的从来都不是南军某一个军团,而是严云星的诡计、南军极快的情报收集速度以及水滴大阵。
然而,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北军最终要为轻敌付出惨痛代价,不过承受此惨痛代价的暂时还轮不到主帅林傲天,而是被赵无极开恩提拔的新任禁卫军第四厢主,公孙蜃楼。
……
通许城外,清一色的禁卫军骑兵一眼望不到尽头,主帅林傲天看着眼前这位早已迫不及待的先锋大将,询问道:“公孙先生可有把握为我军拔得头筹?”
“林帅放心,某虽久疏战阵,但小小的十六军团还能应付得来。”公孙蜃楼微一抱拳,目光遥望通许城,似乎那里有他渴求至极的功名和埋没多年的忠诚。
“既如此,我便坐等公孙先生凯旋。”林傲天说罢便拍马离去,公孙蜃楼待林傲天身影越去越远,即大手一挥,下令攻城!
北军破阵第二战就此展开!
这一次攻城战不同于往,除了更多的云梯、无数舍生忘死的攻城士兵之外,赵无极还给公孙蜃楼配备了殿前司的大型冲车、抛石机以及数百条飞索,如此军备才是守城南军的噩梦,通许本就城郭矮小,城墙皆由土起,而非石建,如何经得住抛石机的无情摧毁?只不过几块巨石砸下,城墙便被砸出豁口,北军完全无视南军箭雨,从豁口处蜂拥而入,将之前无数次战败的怒火尽皆发泄在“羸弱”的十六军团兵士身上。
然而十六军团果真如北军想象般孱弱么?就以城墙豁口倒下的数百具北军尸体来看,显然并非如此。十六军团兵士的装束虽然看上去土了一些,一个个身着短衫破袄,手举短柄鱼叉,全无正规军之英雄气概,但他们的战斗热血以及军事素养丝毫不比第四厢军差,甚至还隐隐高于一头!
通许城北,被抛石机破坏的最大裂口处,一位披头散发的壮年男子手持飞鱼叉独守在此。他浑身沾满了敌人的鲜血,脚下横躺着数百具敌军尸首,以一夫当关之勇猛气势使得第四厢军寸土难进,望而却步!
他便是十六军团军主,通许城守将——王道。
第四厢军的第一波攻势渐渐退去,紧随而来的便是北军抛石机的无差别轰炸,王道寻得一处断垣,藏身而入,以躲避抛石机的轰击。
他理了理沾血长发,上面的血渍却早已干涸凝结,怎么也梳理不开,只能任由乱发披在额前,好似疯子一般独坐城下。
不远处北军的一块块巨石炮弹不停地轰击着通许脆弱的土墙,鲜红的地面躺满了无数兵士的尸体,覆盖上层的尸体还要时不时经受巨石的摧残,一时间血肉横飞,脑浆迸裂,凄惨无比。
通许的百姓因此也遭了秧,手脚快的年青人早已逃至镇子中心,提心吊胆的等待着战争的结束,腿脚不便的老幼妇孺俱被轰塌的房屋压在了废墟之下,惊惧地啜泣、小孩地叫痛、微弱地呼救好似近在耳畔,但王道只能当做耳聋眼瞎,狠心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