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城,光耀皇宫。
湛蓝天空下,一百八十道白玉石阶徐徐上升,连接高台金光万丈雄雄赫赫的兴庆宫。宫殿飞檐金龙舞爪翻江海,朱瓦浮窗凤凰展翅绕青天。穿过兴庆宫宽道,是一座恢弘盛大的花园广场,广场祭台一根笔直的吊灯柱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丹纹,与宫殿上的金龙玉凤遥遥相望,纳祥吐瑞。
广场向西是圣亭湖,两列金甲士兵从广场花道一直排到圣亭湖心。李冲儿端坐亭中,手牵一根龙纹钓竿,渔线入湖,闭目养神。与其相对之湖岸,十余嫔妃追风觅蝶,嬉戏打闹,莺语燕鸣,声声动人,让李冲儿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
自没藏走后,这是难得的幸福时光。不止面前群芳,北上宫、凤栖殿尚有百二十美人,就像是为了弥补以往的缺失,李冲儿丝毫都不觉得累,甚至还充满了报复的快感。尽管她曾将这座江山打造成六朝首屈一指的强大帝国,但李冲儿并不感谢她,因为这本就不属于她,而是属于党项李家。
可惜安逸的幸福并不足以支撑李冲儿重拾的野心,赤岭军全军覆没后,既定的计划被全盘打乱,休养生息的这三年并不太平。先有成都庆王李铮叛乱,派兵镇压后陇西试炼者起义,老将军就近出兵,张掖却被听风千年攻占。等老将军平定陇西与敦煌军击退斜阳残剑时,汉中守将“童话故事”效仿李十三宣布汉中独立,自立汉中王。敦煌军再派程素时与成都暮云冲南北进军,平乱汉中。童话故事远遁长安,被李十三纳入麾下,同时听风千年与李十三冰释前嫌,时隔四十载重归长安。长安势力暴涨,李十三蠢蠢欲动。
紧接着就是来自外朝五仙军的入侵,虽然国内这几处叛乱并没有掀起太大浪花,但毕竟还是让夏军疲于奔命,厌倦不堪。李冲儿听战报听得耳朵都快起了茧,就如同这一次,又有内院大太监慌慌张张来报:“陛下不好啦,陛下不好啦……”
“宫廷内院,大呼小叫成何体统,给朕拖下去砍了。”
“陛下,还是先听一听外事战报吧!”
亲卫指挥使李渔,亦是西夏一品堂三堂主,跟随李冲儿十八年,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好吧,那就勉强听一听吧。”
李渔忙冲大太监使了个眼色,示意小心说话。可这几则消息都不是啥好消息,怎么小心说话?
“陛……陛下,织梦百年和十七王爷递上呈情书……”
“李渔,你替朕看看吧。”
“是,陛下。”李渔接过呈情书拆开来看。那大太监继续上禀道:“陛下,汉……汉汉中急报,长安王李十三领三十万大军进军褒斜道……”
“哼!早就知道这狗贼图谋不轨,才三十万,慌什么慌?”李冲儿稳坐钓鱼台,荡了荡鱼竿,下旨道:“着陇西守军与程素时两头截杀,哦不,陇西守军一群废物,让老将军从张掖派兵,给朕一战定胜负!”
“陛下,老将军他他……”
“他他他什么他?你要是再吞吞吐吐,朕可就真砍你脑袋了!”
大太监听此一言,立时松了口气,原来此前是唬人,也便平稳心神,一字一句地说道:“西辽三军入侵玉门关,老将军率张掖守军驰援敦煌军去了。”
“什么!辽人也出兵了?”李冲儿终于不再淡定,若李十三和五仙军只是疥癞之患,那辽军可就是国之大敌,“一朝之军,为何战前不发声名,作此小人行径?”
李渔听得此问,合上了呈情书躬身回禀道:“回陛下,就在今天早上,一品堂收到辽国密探消息,传言由严毒妖组织三方会议,从中斡旋,促成了这次三路入侵我大夏。”
“那你怎么不早说?”
“陛下,末将认为辽军虽众,但三家貌合神离,必定推诿不前,一时难成气候。倒是李十三羽翼丰满,万万不可小觑啊。”李渔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事实上也是一品堂共同商议后的结果,由李渔代呈。
“喔……你是这样认为的啊。”李冲儿稍作思量,说道:“那就让暮云冲暂时别回来了,协助程素时守汉中,另派二十万大军支援,务必将长安狗贼阻于褒斜道。再者,密切关注河西局势,一旦我军有任何不利,着青牛军全军奔赴敦煌,驰援敦煌军。对了,吐蕃……没什么动静吧?”
“回陛下,暂时没听到什么风声。”
“那就好。织梦和十七讲什么,可是要钱要粮?着府库发钱粮三十担,莫要……”
“陛下!”李渔打断道,“不是钱粮的问题,这两家连失三将,言称敌军气盛,全无一战之力,已然……撤军了。”
“什么!”李冲儿盛怒起身,一把将渔竿甩进湖里,不骂织梦与十七,先找推荐人的麻烦,“这两人可是你一品堂姓裴的推荐,才短短几天就敢私自撤军?眼里还有朕吗,还有我大夏皇朝吗!这三人……统统给朕抓起来,朕要挨个砍了他们的脑袋!”
“陛下不可!”李渔扑通跪地,众金甲兵士也齐刷刷单膝跪下,只听李渔劝道:“陛下,十七王爷在试炼者中颇为声望,一旦陷身牢狱,恐引起试炼者不满!再者十七已是寻路人,再过一两年自然离去,没必要在这个关节与寻路人为难。陛下若要杀,就只杀我一品堂裴长老一人吧!”
“呵呵……呵呵呵……”李冲儿突然发笑,走到李渔身前,拍着肩膀说道:“你倒是乖巧,把罪责都揽在你们一品堂名下,就以为朕不会砍头吗?朕当然不会!呵呵……朕早就知道那两人成了不什么大事,只是先期出兵试探试探严毒妖罢了。既然已经跑了,那便让他们跑了吧,十七不追究,织梦也不追究,裴长老……”
“裴长老,我堂内定会严惩!”李渔低首,郑重做出承诺。
“李渔啊李渔,全朝上下,就你深得朕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