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曲三郎的心情是复杂的,这是他少时唯一学会的一首边塞诗,边关作战多年,最后一句还给忘了……
看看,没文化是多么可怜,想表达一下此时此刻的心情都很困难。
没有打过小逐梦,让他倍感挫败。那时分配的任务很简单,就于山头指挥放箭落石,他一度认为这是大材小用,直到小逐梦攻上山来,仅十招就挑飞了他的短鞭,被迫逃往山林,这才意识到此前单挑阵不被允许上场的原因。相比于两国璀璨将星,他曲三郎不过是沧海一粟,连上阵的资格都没有。
时代变了。回想当年与赤岭军叫嚣,与兴庆军相持,一条短鞭便可纵横沙场,驰骋水域,那是何等的风光快意。可一到北境战场,竟处处受制,形同一个小兵,若一定要有区分,无非是多了一项指挥的权力。
而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在战场上挥洒血汗,斩将夺旗,但自从北上之后,没有一战顺心顺意,甚至与元军第一次交锋就被琴音蛊惑,若不是酒爷一口酒力挽狂澜,恐怕就要变成一具任人操控的傀儡,挥鞭残杀自家兄弟。
那一战后,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实力,是否跟得上五仙军集体奋进的战力,到今日战败,总算有了一个答案。别的不说,同为老兵的万里厚积薄发,自大山天坑后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而在天坑之前,仅是一位藉藉无名的追随者。如果硬要把万里的进步归之为试炼者的天赋,那修炼者的邢洋,能明显感觉其飞速提升的战力,则向他宣告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人和人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很不幸的是,他是被“差距”的那一方。军中无论前辈高人还是后起之秀,他都归结不到其中,且随着一天天的战斗,这样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直至彻底沦为一个小兵。
这对于他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可再退一步考虑,就如曹花田所言:既入边军军阵,当摒弃身带陋习。江湖乡野者应少些顽劣,多些规矩;朝堂市井者,应褪去傲气,时常谦逊。很惭愧的是他既没有规矩,还有一点傲气,真真是一针见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凭什么我就得高人一等?为什么我就不能当个小兵?没有兵哪有将,更何况军中实力为王!既然实力配不上军职,那就该让有能力者取而代之,自己就乖乖做个小兵,发挥出应有的价值。
还有没有规矩这个缺点……
一想及此,他突然狠狠抽了自己俩大嘴巴。我现在躲在这里是干嘛?弟兄们都在外头拼命,我却思考求的人生!这TM不是自由散漫没有规矩?
他再无多想,起身迅速向林外走去。殊不知这许久的纠结和迷茫,竟过了整整一夜,出得山林时,外头的大太阳格外刺眼,晃得他心慌意乱,疾往雁门关奔去。
远远的他就看到了右军营、花豹营的旗帜,果然严帅妙计,一番苦战还是打到了雁门关下。可这两营他都不是很亲近,也不愿去亲近,于是悄悄混入战场,寻一个元军死尸,两手抹血再抹脸,将自个打扮得红彤彤臭烘烘,拾一把短刀一路砍杀过去。
到得关下时,吊桥早已落下,关门大开,关城上五仙军和元军正激烈的肉搏厮杀,但更多的是行动笨拙的傀儡人。他认得这是西辽机关傀独有的机关人,心中不禁一惊,难道阿傻要趁着我军与元军斗得凶狠时坐收渔翁之利?
这可不能让阿傻得逞!他径直闯入关内,挥刀猛砍机关人,刚报废一只,身侧一兄弟就大喊道:“哥们你杀疯了吧?这是我们的盟军,盟军啊!”
盟军?
曲三郎汗颜,一夜未参战,战场形势竟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幸亏是机关人,这要砍死一个活人,那罪过可就大了。
“TNND,确实是杀红眼了。”
“小心点,不行就去睡一会吧,反正雁门关妥妥拿下了。”
曲三郎点点头说道:“被兄弟你这么一喊,脑子反倒清醒了。不过确实得歇一会,我找个安静的地方吧,你小心啊。”
“知道,赶紧去吧。傍晚前可得醒来,不然赶不上喝庆功酒了。”
“哈哈哈……那就请兄弟你替我多喝几杯。”
“说啥屁话,那是能替的么?哎呀不跟你废话了,杀元狗子去,晚上见。”
“晚上见。”
曲三郎目送那位兄弟杀上关城,随后径往元军大营奔去。心里还暗暗好笑,杀敌都不会挑个人多的地儿,上关城不过是露个脸罢了,元军大营那才是立功的战场。
可惜他又想岔了。等他一路狂奔至元营时,已是一片狼藉,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无数报废的机关人和元兵尸体,早被阿傻大军肆虐一空,唯剩一堆凌乱的旗帜插在各营门前,迎风鼓动,发出嘲笑的风鸣。
“M了个巴子,也不给人留点汤喝!”
曲三郎絮絮叨叨地骂个不停。正要离去,忽然看见一个极其猥琐的身影在各营间来回穿梭,嘴里还喊着浪言艳语,听得他直皱眉头。
“尤女王,尤娘子,你在哪里?快快跟道爷快活一场,道爷亲自送你逃营。”
“妮儿宝贝啊,别藏了嘛,难得有这么一次机会,你就不想征服人家嘛?”
“哎呦我的亲亲好宝贝,你可就别吊夫君的胃口了,快出来见一面吧,这些天人家想你想得都快疯了。”
“你就不想尝尝XXX,和夫君XXX吗?夫君的XXX可是XXX……”
“呕……”曲三郎是真被恶心吐了。以前只是觉得花道士猥琐,不屑与之为伍,现在可算看清了他的真面目,简直一个下流无耻的狗彘之徒!不,猪狗不如!一个彻头彻尾的勾八!
曲三郎呆不下去了,扭头要走又听得花道士一声喊,这一回不是什么污言秽语,而是极其愤怒的狂啸!
“是你,慕容红!给劳资死啊!”
“嗷呜!”
花道士怒啸之后是一声尤为凄厉的哀鸣,像是猫儿被踩着尾巴,受到了极大的疼痛和屈辱。曲三郎心中不忍,循声而去,在一所配色艳丽的豪华营帐外看到了花道士持棒逼近慕容红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