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云星的清闲只是暂时的,刚过完年的初二凌晨,酒和尚就打来电话,告诉了他一个喜讯:
秦仁去世了。
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个喜讯,匆匆和父母告别,回别墅赶紧上了线。
该有的礼节得走一走,先发文吊唁,细数秦仁当政以来对大宋做出的巨大贡献,军政商农,全夸了一遍。这种时候就算吹捧上天也不为过,毕竟人死为大,收复故土也确实是在他的支持下完成的。
除了发文,还得派几个代表回朝,主要任务是搭上朝中新上任的掌权者,以期在将来的战争中少些钱粮物资的束缚。
故此人必须长袖善舞,能说会道,且本身具有一定的人脉和地位。五仙军中此类人物不少,曹花田、箫眼开都可以去,所以派谁去,这很重要。
严云星不做决定,传令下去让诸将推荐人选,或自荐,隔日共议。
五仙将领全数集结,帅营大帐是挤不下的,穆定远专门修建了高台,严云星登台坐定,龙、温侍立左右,五大帅恭立阶下,十八营将士分成四列,台下各营虞侯、都统大小将官再排次序。一切准备就绪,众将士山呼万岁,盛大的排场不亚于朝中皇帝。
严云星知道这是有人捣鬼,他可不喜欢什么“万岁”,也不是怕被人诬告,只是觉得过于高调。尽管他的战绩彪炳千古,功勋卓著,当得起这几声万岁。
“龙帅,你可越来越像你火姨了。”
“师父……”龙小迷没想到严云星一下就猜到是她,垂着小脑袋戳着手指头,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对。
严云星心里暗暗好笑,就这临场反应,毕竟和火儿差了一大截,若火儿是小迷,定会脱口而出:“师父喜欢就好。”这样也就堵住了他的嘴。
想起鬼灵精的火儿,严云星不免生出挂念,叹了一口气,训斥小迷的话咽回肚子里,轻声告诫道:“以后不可再搞这种形式,万岁万岁,天下间有几人能万长久远?”
“知道了,师父。”小迷乖巧地点头。恍惚间严云星好似看到火儿做了一个鬼脸,笑嘻嘻地回答他:“我们的感情就能万长久远啊。”
严云星皱眉摇头,揉着眼角沉声道:“还是昨日的议题,谁想去,或想推荐谁去,各自发表意见吧。”
阶下沉寂片刻,无一人自荐。没有人喜欢和朝廷的人打交道,都觉得军中比较自在。
酒和尚又等了半晌,先开言道:“严帅,属下认为曹将军可担此大任。原因有三,一者,曹将军从军前就在朝中当差,熟悉官场,此番回朝得其所哉;二者,曹将军家私万贯,必定获得小皇帝和大臣们的青睐;三者,曹将军文武双全,堂上可应付朝臣,校场可震慑皇将,及时遇到一些刁难,也丢不了我五仙军的脸面。”
“呵呵……”曹花田微微一笑,与酒和尚道:“前帅谬赞。不过本将怎么感觉前帅是巴不得本将走啊?放心,两次哄骗本将,本将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即使在军中也不会给前帅脸色看的。”
这是要算旧账了。
酒和尚听从牛芒的建议,认为此番任务一定非曹花田莫属,所以第一个发言说些好听话儿,免得曹花田回到朝中暗使绊子,给他调离五仙军。可没想到人家并不领情,说忘得一干二净,却还记得清清楚楚,是两次,不是一次三次……
“额……是本帅唐突了。未经由曹将军同意就推荐回朝,听起来确实易生歧义。”酒和尚放低姿态,十分诚恳地说道,“不过本帅所言也确为肺腑之言,曹将军人中龙凤,此番回朝必上得天心,下顺民意,左制群臣,右御皇将,使我五仙名望更上一层楼。”
“哼哼。”曹花田冷笑数声,算是暂时放过了酒和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给他难堪。
既有人推荐,曹花田就得表态,横扫一眼台上诸将,与严云星抱拳道:“启禀严帅,末将感谢前帅的推荐,但末将并不愿回朝,在此推荐两位人选。这第一位便是严帅您,末将认为您才当得令议之人,天生一颗九窍玲珑心,又是纵横大家,人脉地位更不用说,秦氏家族也望尘莫及,王公贵族更提鞋不配!”
这是一句单纯拍马屁的话,众所周知严云星是不可能回朝的。客观上五仙军离不开他,主观上他不喜官场。可曹花田空拍的马屁还就听着悦耳,众将无不称是,严云星也露出一丝笑容。
“本帅就算了吧。虽然人死为大,但说句实在话,对秦仁本帅心里还是有疙瘩的,写两句悼文还行,真要到了他灵前,莫说弯腰鞠躬,心气不顺时怕给他灵堂掀个底朝天。”
“哈哈哈……”
众将哄笑,曹花田也附和大笑。严云星一时来了兴致,问道:“曹将军不是还有第二位人选么?说说看,你我之下,谁还能让王公贵族提鞋?”
曹花田止笑,伸手向箫眼开,言道:“禀严帅,末将认为箫将军亦可担此大任。官场是何?无非追名逐利,箫将军此去那才是称心如意,得其所哉。”
“哈哈……曹将军过奖了。”箫眼开并不为曹花田赤果果的讽刺而感到羞愤,反而大方承认,“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果不见钱眼开,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过曹将军啊,本将打从进入修炼世界就一直身在行伍,利有所取也皆在军中,对官场那一套着实不精。此一去本将倒是敢左右逢源,可就怕无头苍蝇一通乱撞,丢自己脸面事小,损我军军威事大啊。”
此一言出,对众将造成的心灵震撼无异于听到狗改了吃屎,潘金莲爱上了武大郎、箫眼开从此不说见钱眼开……那都是千古奇闻,万世怪谈。
简直荒谬。
没人知道箫眼开的想法,就连雪女也瞪大了眼睛,甚为惊讶。昨夜还说得好好的,一起去朝中捞油水,今日怎么就突然变了卦?
箫眼开却想得很简单,不去有三。其一,朝中确非他主场,这一点他已明言;其二,今日听严云星意思,是想让曹花田回去的,之所以如此隆重的搞了场讨论会,是为了给足曹花田排场,同时也向朝中表明曹花田在五仙军中的地位,使皇帝有所亲近,文臣有所依赖,武将有所忌惮,更能便宜行事;其三,曹花田自己心里清楚,呆会自会详诉。
花道士本来还想捧一捧箫眼开,没想到箫眼开自个临阵退缩了,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当下转变口风,与严云星道:“禀严帅,箫将军既自认能力不足,属下认为还是由曹将军去比较合适。毕竟是秦仁的丧事,少了规矩的礼数,朝中也会笑话咱五仙军。”
“正是如此。”万里接口道,“我就说明白的吧,咱五仙军除了严帅,也就曹将军是个台面上的人物。其他人不是烂泥腿子就是打仗疯子,要俺们去朝廷应付那帮狗……*******的好官们,那可得娘胎里重生养一回。”
稍微贬低朝臣的话可以说一两句,赤果果的辱骂那可就有点越界了。好歹今天也算是大场面,所言说论都是要见报的,一些带有强烈侮辱性的字眼最好还是烂在肚子里,这也是很多人没有开口的原因,就是怕一出口便骂娘,那可就坏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