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浑圆的落日紧贴着沙漠的棱线,大地被衬得暗沉沉的,透出一层深红。托着落日的沙漠浪头凝固了,像是一片睡着了的海,干枯的风呼啸着,行军的队伍起伏绵延十数里,既似夕阳下的长城,又如睡海里的卧龙。
三里外,两支骆驼兵随风而现,领将十里斡长平遥望敌军长龙,眉头微皱,与另一领将鹤先生道:“奇怪,为何五仙军还敢一字行军,就不怕再被我军骚扰?”
鹤先生亦如是说,“按理说,晋王不是一个坑里栽两次的人,依旧如此必是有古怪,要不我们还是先请示大人……亦或者问一问蝌蚪将军?”
十里斡长平沉吟片刻,眼见落日半垂,约定时间就到,即挥鞭道:“我军四散,往来报讯徒费功夫,不如直接冲上,胜则不谈,即使有古怪还能追得上我轻骑不成?”
鹤先生暗叹一口气,无话可说,也便与十里斡长平沿着沙线分左右冲向五仙军。
与此同时,沙漠三方各有一支轻骑围拢,就像沙地里的五条蛐蜒,竟欲分食这一条缓缓蠕动的长蛇。而这条长蛇在看到快速袭来的蛐蜒时竟也未盘起蛇身,依旧是行军阵型,与上一次大战唯一不同的只是在沙线上行军,就好像站在最高处就能触及夕阳飞升为龙,逃离这茫茫黄沙世界,直捣大都黄龙。
可惜,这五条蛐蜒并不会给它这个机会。
夕阳还未落尽,拱桥一样的微光让大地愈加沉暗,也愈发鲜红。元军轻骑从五方沙丘直上终于杀奔五仙军,而五仙军就像流沙一样还是一触即散,行军阵霎时被冲开五道豁口,各自为战。
就是现在!
轻骑螺号手瞬间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五支元军重骑随声而至,很快加入战团,将五仙一字阵彻底撕碎,分而蚕食!而五仙军没有任何改变,仿佛一条任人宰割的死鱼,唯一的坚持只是宁死不下沙丘,就在沙线上厮杀。
远处,幽冥亲率大军如潮水般蔓延而来,如此绝佳的杀敌机会他怎能错过?随着大军的加入必能给予五仙沉重一击,赢得这场久违的大胜!
可这一切是否过于顺利?幽冥心头隐隐有一丝怀疑。
不只是幽冥,正与五仙军激烈交锋的蝌蚪更为不安,可是战端已开,压上了全部的他迫切求胜的心终究还是压下了心头不安,唯有元刀饮尽敌人的鲜血才能终止这场沙漠大战。
“噗噗噗……”
金算珠如子弹狂穿猛射,随幽冥大军而来的花豹部率先出手,对昔日袍泽毫不留情!而五仙军摆成一字阵也正是他乐于所见,一珠出手一排全倒,除非有身手高超的人拦住此珠,不然只他一人就能杀光五仙军。
“叮!”
枪尖与金珠的触碰果然止住了箫眼开的无敌攻势。持枪者高据驼背,暗沉沉的目光转向箫眼开,露出阴森森的诡笑。
“还有能耐笑吗恽辉?等死吧见钱眼开,你这支骑兵劳资吃定了!”箫眼开像被点燃的炸药桶,九十颗金算珠爆射而出,分向天山营坐骑袭去!恽辉并不能救所有,因此也不去救,任凭金珠穿过周遭骆驼的庞大身躯,驼尸成片成片地倒下,现出深藏于骑兵保护圈内的一个个裹布铁球!
渐渐地,十里沙线上被切割为无数段的五仙军,在每隔十步的距离推出一个个由兵士们拼死保护的铁球,就像是一颗颗巨型炮弹,在无声等待着什么……
箫眼开将金珠暂时停在半空,望着不断暴露的铁球总感觉似曾相识,但又不知在哪里见过,直到沙线中段一个五人合抱的“铁球之王”出现,他才猛然惊醒,脸色剧变!
“敌军有火球阵,见钱眼开的,快撤,快撤!”
箫眼开的提醒让元军颇为慌乱,但又不知道这有何可怕,不过是铁球而已,哪里来的火?
元将们亦觉如此,虽然他们本能的感觉危险,因为这是严云星所展露出的底牌,但也正是这张底牌让他们暗松了口气。五仙军确不可能任他们宰割,可仅是铁球冲击能有多大的杀伤力呢?除了最大的那个需要小心,其他的似乎也不足为俱。
“撤啊,撤啊!”
花豹三将狂喊,幽冥无动于衷,尽管他的内心也在挣扎,可让他就此撤兵终是心有不甘。五仙军点火还需要时间,趁着这个功夫一举歼灭不是不可能,况且五仙军战线拉得过长,命令不可能同时下达,也就不能同时点火,找到反应慢的做为突破口,再分兵向其它战圈,总能逐一蚕食,赢得胜利!
不管是慌乱还是不甘,亦或是无所畏惧,元军上下充斥着各种情绪。唯有雪女十分坦然,凝望着小丑一样奋臂大呼的箫眼开,嘴角是一丝苦涩的笑。
元军依旧在厮杀,这是自武城后再未有过的畅快一战,之前强横无比的五仙军在被分割成无数段后也如纸糊一般脆弱,原来他们也不过如此。
“杀!”
宗八布雷完全杀红了眼,独自一骑就冲向铁球之王。也就是在这时,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只烈焰巨鸟,一声尖唳,火爪之下一团火焰顷刻隐去,现出一位身着红袍的合目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