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李军细数着鸡爪一样干瘦的手掌中那散碎的一点纸币叹了一口气，这点钱显然是不够他下一次的毒资。在他面前的高瘦如同竹竿的纪明义也皱起了眉头。这次他们又偷了一家穷鬼，不止这一次的毒资没要到手，他们还失手杀了一个独居的老太太。和他们围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人，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染着一头黄毛，也是一样的瘦骨嶙峋，他手中分到的就只有一把可怜的钢镚了。
“你小子怎么采的点，不是说这老太家里有钱吗？”李军一脚踢在了少年那细痩的小腿上，瘦弱的少年一个不防就半跪在了地上。
而少年脸上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然后又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她的女儿今天开着车子回来，把我们这一圈的人都羡慕死了。我怎么也没想到她对着自己的老娘会这么抠，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留下。”
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少年又凑了上去说道：“大哥，要不我们再去偷一家？”
一直以来他只是负责在外面放风，并不知道两人刚犯下了一桩命案，只是想到现在离天亮还早，时间还足够，这才小心地提议道。
“这......”李军明显是犹豫了，他和纪明义杀了人，早就起了跑路的心思，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被要命的玩意拴着，换不到足量的货，他们怎么逃？要是在路上发作起来，那就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老大，有人来了。”纪明义指着那昏暗的街头，一个极其俊美的少年慢慢地向他们走来，走到了路灯下时，在昏黄的灯光下，少年瓷白的皮肤好似泛着柔软的光，只是少年的脸上带着一种似睡非睡的飘忽。
“这人，难道是吸多了？”李军皱起了眉头，也不怪他会这么想，他们这种人只有那一瞬间是爽利的，平时都是懒散的像一滩烂泥，因为所有的精力都已经被那玩意给榨干了，多是这样一幅魂游天外的模样。
“你说，要不我们干一票大的？”纪明义看着渐渐向他们靠近的少年，眼中露出了属于野兽的贪婪。
“这不行啊，老大，我害怕。”瘦小的少年最先打起了退堂鼓，他平时只是做做放风，踩点这类的活，然而令他感到更害怕的是李军选择了沉默，没有反对。
“老大，这个真的不行，我干不了？”少年的脚步不断往后退，远离这两个让他感到害怕的成年男人。他只是跟着他们一起小偷小摸，但是绑架勒索实在超越了他的底线。
“小黄毛，你不是最喜欢这种小男生吗？”纪明义一把揽住了不断后退的少年，脸上的微笑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就像是一只饥饿的野兽。
小黄毛慢慢走到少年面前，在这样近的距离他能够更清楚地看到少年那近乎于完美的容貌，只是那睁开的黑色眼睛依旧是空洞的，毫无光彩，这让少年看着不像个人，更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你好......”小黄紧张到甚至只是简单的两个字都差点因为过于笨拙的唇舌而说不顺溜，在这样的人面前，他更加厌弃现在自己这龌龊和卑微的样子。为什么自己要出现在这里？
“你......好......”少年这两个字的发音十分的奇特，那就像是笨拙的模仿，但是即便如此也让小黄毛那蜡黄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纪明义和李军在这时也确定了少年的异常，也不给小黄毛磨叽的机会直接一前一后拦住了这个异常俊美的少年。
小黄毛这时倒像是鼓起这辈子的勇气，和李军扭打在了一起，口中喊道：“逃，快逃......”
然而在黄色的浑浊灯光下，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少年依旧站在原地，似乎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呆滞得重复着“逃”这个发音。
小黄毛很快就被李军踹倒在地上，李军对着小黄毛的腹部又狠狠地补了两脚，这才骂骂咧咧得向呆立的少年走去。
他掐住了少年那如莲尖一样的下颚，轻哼了一声：“长得这么好看，原来是个傻子。”
“快，快逃。”小黄毛痛得蜷缩在地上，依旧不死心得对着少年喊道，结果却被纪明义又狠狠在腹部踹了一脚。
等两人拉着少年走了之后，一个男人从街道边的拐角处走了出来。他蹲下来，看着就像是一只狗一样躺在地上的小黄毛。
一只小小的背上有着扭曲鬼面的甲虫顺着他鼻腔进入，用锋利的前肢割开了连接大脑的隔膜，进入了前额叶最终在柔软温暖的大脑中，安逸地吸收大脑中供给的养分，更是从身体中伸出无数细小如丝的触手刺入大脑的神经元细胞。
这个过程对于宿主来说自然是极端痛苦的，整个身体抽搐如同是羊癫疯发病一般，眼睛向上翻起只剩下了眼白，鼻孔之中有血流出，口中吐出了恶臭的白色泡沫。
过了大概有几分钟之后，小黄毛这才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他们会去哪里？”男人问道，他的脸很普通，没有任何能够让人印象深刻的特征。
“郊外的那幢鬼楼。”小黄毛脸上没有一丝之前的痛苦表情，空洞而麻木，甚至和之前痴傻的少年一样。
“很好。人类的表情还要再活跃一点，思维会更加的混乱和自我。”男人对着小黄毛露出了一个笑容。
而小黄毛在尝试了几次调动脸上那肌肉，终于露出了和男人一样的笑容。
“这很好。”
在郊外，一栋早就已经废弃的欧式庭院中，俊美的少年就像是一个娃娃一样被李军拖拽着进入了那早已经破败不堪，杂草丛生的庭院。
这里是民国时代建起的一个巨大庄园，主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那个时候很多新兴的资本家更喜欢西方的风格，传说这个庄园的主人时常在这里宴请他生意上的朋友。然而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庄园就被主人废弃了。
不是没有人想过要开发这块地，只是最后都会因为一些子不语的变故打了退堂鼓。也因此，这块地都已经没有人敢靠近，正好成了李军和纪明义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好地方。